李宝柱眼珠子滴溜溜,压下眉间的愤怒,挤出一个笑:“自然是宝贝着我的荷花闺女,吃香的喝辣的,永远做爹的小公主。”
我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
我记得小时候,弟弟出生时,爹娘特意跑去村里的识字先生那里,请他给弟弟取一个好名字。
爹说:“这是我们家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要配一个最好最大的名字。”
识字先生说:“宇宙最大,就叫宇宙吧。”
那时我缠着爹娘问:“那我和姐姐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也是先生取得吗?”
爹抱着弟弟,冷笑一声。
“荷叶荷花,土生土长,贱命一条,还值得花钱请先生取名?”
爹。你看。我从小便这样长大,那些属于弟弟的好话,如今对我讲出来,我却一句都不敢信。
“李宝柱,你别装了。”我嗤笑着看他,“你没了一条腿,走路都成问题,家里的活会全部落在我一人身上,你会变本加厉,让我伺候着你吃饭走路,直到把我耗成一个老姑娘,再没有一点利用价值。”
“等到这个时候,你就会忽然想起来,我是个女人。你会惦记上我的生育能力,将我随便嫁人,换来几个钱,再从外头娶一个可怜的姑娘,将她禁锢在你身边,照顾你这个瘸子一辈子,为你养老送终!”
李宝柱恶狠狠地:“李荷花,你翅膀硬了。”
我没有说话,抄起木棍,抡圆胳膊,狠狠砸在他仅剩的那一条腿上。
李宝柱“嗷”地一声惨叫,滚在地上抱着腿痛不欲生。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努力地笑着,讨好地求我。
“荷花,爹不想死在这里,只要你救我回去,我什么都听你的!”
“爹不会让你干活,爹……爹干活!爹干活伺候你,爹也不让你随便嫁人,爹错了,爹真的错了!你原谅爹这一次吧!”
他忽然给我跪下,“扑通扑通”给我磕着头。
“荷花,好闺女,只要你救爹回家,你就是爹的老子!爹管你叫老子!”
我不为所动,伸出那根木棍,抵住他的胸膛。
风吹过我的头发,我看向他身后的万丈深渊。
木棍猛得向前送去,狠狠推动他的胸膛,他重心不稳,仰身跌入万丈深渊。
惊恐的,咒骂的,讨好的,鄙夷的,满脸横肉的脸终于消失不见。
我低头仰望深渊,轻轻地呢喃。
“李宝柱,便宜你了。”
忽然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要把我也推进深渊。
我猛地回头,却看见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夏宁音,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
她压住我的肩膀,逼我俯视万丈悬崖。
她说。
“李荷花,我也想杀了你。”
6
若我是夏宁音,也会在此时选择威胁李荷花。
毕竟以生命挟持我,才是逼我送她走出大山的最可靠办法。
于是我说:“我叮嘱过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你倒是记得清楚。”
她的手在颤抖:“送我出大山,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回家再说。”
她加重了力气:“你先答应我!”
“我一开始就承诺过要送你回家。”
“夏宁音,你别无选择,只能相信我。”
过了很久,她终于松开了手。
我和她并肩行走在板路上。
“李荷花,你让我帮你制作吸引狼群发情的香,混入千里香中,又将千里香混进你爹和你弟弟身上,才惹得狼群兴奋,来对他们进行捕食。”
“小夏老师,你是村子里唯一一个精通生物和化学的人,这件事没有你帮我,我还真做不到。”
“李荷花,你究竟在什么时候,就把我当作你的一步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