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棋子。”顿了顿,我继续说。
“小夏老师,我们只能互相信任,才能逃出生天。”
走下山的那一刻,我将木棍交给夏宁音,叮嘱她悄悄回家,带着木棍藏在黑屋里。
而我第一时间跑到了隔壁爱嚼舌头的朱大娘门口,哭天抢地。
“朱大娘!朱大娘!您救救我家啊!”
朱大娘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平日里又爱管闲事,她知道的事情,不出十分钟,整个村里都能知道。
“荷花丫头,咋了这是?”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揪住朱大娘衣角不放手,哆哆嗦嗦地拿出弟弟的那只运动鞋,几乎要昏厥过去。
“朱大娘!我弟弟又失心疯了!他居然将爹爹推下了山崖!”
“老天爷……那你弟弟呢!”
“爹爹反抗的时候,与弟弟打斗,两人都流了好多血,血引来了狼群,弟弟被狼咬得只剩下个脑袋!”
“哎哟哟,这是啥子事嘛!荷花丫头你放心,朱大娘这就去找村里帮忙,让他们把你爹你弟尸体找回来,落叶归根嘛!”
我那热心的朱大娘很快打点好了一切。
村子里的男人们带回来了七零八碎的李宝柱和李宇宙。
“李二丫头,只能找到这么多了,你节哀。”
他们说完了话,却不肯走,仍旧站在院子里不动弹。
于是我抹着眼泪,善解人意地说:“大家都留下来,吃顿丧饭吧。”
男人们立刻接下话来:“好嘞,谢过李二丫头。”
“可有好酒喝吗?”
“我爹藏的几口薄酒,都拿来招待各位。”
“可有好肉吃吗?”
我笑起来:“肉管够,各位敞开肚皮尽管吃。”
我将全村的人都聚在了这里,包括瘸子刘根。
姐姐抹着泪,偷偷叫住我:“荷花,我还没嫁给他,你干嘛把他也叫来?”
我抱住她的肩头:“姐姐,有我在,你不会嫁给他。”
我将酒碗递给姐姐:“我来忙活做菜,姐姐去倒酒就好。”
姐姐噙着泪点点头,抱着酒碗,抬步欲走却又走回来。
姐姐叹口气,叮嘱我:“黑屋里那个小夏老师,是我们对不起她,既然爹娘和弟弟都不在了,还是早点把她放了,让她回家吧。”
“姐姐,我答应你,我会放她回家。”
我在灶前忙活了半天。
从前很少做肉菜。
一年到头下来,恐怕也就是年底的时候,娘会去割上点肥肉,剁得细细的,混上茴香包饺子吃。
只有那时,我才能尝到一点肉腥味。
可是平日里要是弟弟不高兴了,或者爹不高兴了,娘还会挤出一些钱来,去买上几块猪下水,给爹和弟弟下零嘴。
但是爹和弟弟不高兴的时候总是那样多。
多到让我受不了。
我没有见过这么多肉,也没有处理过肉骨,砍肉的动作有些笨拙。
我忽然想起来,幼时曾见过朱大娘养鸡,她将米糠洒在地上,看着鸡群一窝而上,挤着头拼命争抢。
朱大娘说:“米进了鸡的肚子里,就变成了肉。”
那时我想起爹层层叠叠的肚子,高兴地答道:“下水肉进了爹的肚子,也变成了肉!”
我费了些功夫,砍钝了一把刀,才将肉处理好。
姐姐的酒已经打好了,一滴不剩地盛满在酒碗里。
天还没黑,村子里的人就都到了。
我家小小的院落摆不开这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的酒碗和筷子。
他们就携妻带子,拖家带口,自带碗筷,就近借来桌椅,在院子外面摆上了席。
有人大声吆喝起来:“李二丫头!菜好了没!你说好今天有酒有肉,可不能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