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乔念手持那寒光凛冽的短剑，老张头见状，吓得接连往后退去，脚下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乔念面不改色，利落地将短剑收入鞘中，心底暗自称赞：此剑着实不错！

　　春兰呆立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愕。

　　“春兰，咱们走。”

　　乔念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轻声说道。

　　她轻轻提起裙摆，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身姿优雅，步伐轻盈地向前走去。

　　春兰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前脚刚踏入屋内，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二小姐，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哪还有半点侯府千金的仪态！”

　　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铁锈色花纹长袍的老嬷嬷，正领着几个仆妇大步走来。

　　这嬷嬷年约五十，眼神中透着一丝鄙夷，眉头紧紧皱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

　　春兰小声地叫了一句：“赵嬷嬷。”

　　三个月前，正是这位赵嬷嬷奉太夫人之命，前往江北将乔念接了过来。

　　赵嬷嬷走到乔念跟前，并未行礼，而是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看着她那凌乱的发丝和裙角的污渍，眼神中满是嫌弃，心想她这做派连寻常丫鬟都比不上。

　　若非是为着侯府与段家的联姻之事……

　　赵嬷嬷定了定神，神色严肃地开口：“二小姐，太夫人留你在此，是为了让你研习礼仪规矩，你怎能这般肆意妄为？”

　　“你也快成年了，身为闺阁小姐，就该多读些书，做做女红，哪能这般衣冠不整，还频繁往外跑。方才那一幕……唉，实在是不成体统！”

　　“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乔家不会教导女儿。”

　　“太夫人之前还特意写信来问我有关你的进展，她老人家还想着早日接你回京都呢，你可真对不起她老人家对你的关心。”

　　赵嬷嬷摇着头，语气里尽是轻蔑，那架势仿佛她才是这府上的主子，而乔念只是个不懂事的下人。

　　“赵嬷嬷，您有所不知。”

　　春兰赶忙解释起马车意外坠崖的事，提及那不幸遇难的车夫和仆妇时，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泪水在眼中打转。

　　赵嬷嬷的脸色愈发阴沉，斥责道：“二小姐，若不是你非要出去，怎会发生这般祸事！”

　　赵嬷嬷这话完全就是把车夫和仆妇的死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乔念微微扬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嬷嬷的脸。

　　上一世，她从昏迷中苏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那时的她高热未消，身体孱弱不堪。

　　彼时的她全然没有大难不死的庆幸，反被无边的恐惧充斥着内心。

　　那时赵嬷嬷也是这般斥责她，恶狠狠地说是她的问题才致使春兰和车夫等人丢了性命。

　　乔念对此深信不疑，依着赵嬷嬷的意思，把所有的错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在愧疚和自责的泥沼中苦苦挣扎，性格也慢慢变得怯懦、优柔寡断。

　　但如今的乔念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懵懂无知的人了。

　　她心里透亮着呢，清楚地知晓错的究竟是谁，也明白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背负，再也不会平白无故地为他人的过错而自我苛责。

　　“赵嬷嬷，您怎能……”

　　春兰赶忙要为乔念分辩，却被乔念打断：“春兰，无须多言。”

　　乔念与赵嬷嬷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乔念的眼神仿若深不见底的幽潭。

　　赵嬷嬷自认为占了上风，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丝得意的弧度，眼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她心想着，对付一个从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嬷嬷甩了甩衣袖，看向春兰道：“太夫人让你伺候二小姐，是指望你能劝诫她，可你倒好，竟然撺掇她离家出走！”

　　随后便宣称要罚春兰自打嘴巴三十下，以儆效尤。

　　“春兰，我们走。”

　　乔念神色淡然，不愿再搭理她，抬腿就走。

　　这一下，赵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高声怒喝：“给我站住！”

　　“不知嬷嬷这身子骨和那门板相比，哪个更硬？”

　　乔念一边走，一边瞟了一眼地上断裂的门扇，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挑衅的笑。

　　刹那间，周围一片死寂，老张头和一众婆子都惊得合不拢嘴。

　　赵嬷嬷只觉得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在侯府也待了好些年，哪怕是府里的少爷小姐们见了她，也得礼让几分，却没想到今日会被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这般羞辱。

　　“二小姐！”

　　赵嬷嬷的声音冷得像冰碴，眼神好似锐利的刀锋，“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就别想着还能回侯府！”

　　赵嬷嬷的言语中满是威胁之意，她笃定乔念会因此而服软。

　　乔念却是神色清冷，仿若平静湖面，未起丝毫涟漪，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微微抬肩：“既然如此，那便不回去了。”

　　晚风悠悠拂过，撩动她脸侧几缕青丝，轻柔地从少女淡雅的面容旁滑过，更添一抹清冷孤高之意。

　　春兰未有丝毫迟疑，疾步跟在乔念身后。

　　赵嬷嬷眼中满是惊疑与惶恐。

　　三个月来，她先引导，后打压，循序渐进，好不容易将那个起初怯懦木讷的乡下丫头拿捏住了。

　　谁曾想，不过一日外出归来的功夫，这丫头竟似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一般。

　　乔念路过赵嬷嬷身侧时，神色淡淡地丢下一句：“瞧着你近日运道欠佳，怕是会有祸事临头。”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咒我！”

　　赵嬷嬷下意识地拔高了声调，双目瞪得仿若铜铃。

　　乔念未再言语，衣袖轻拂，转身便走。

　　“给我站住！”

　　赵嬷嬷面色阴沉如墨，气息急促紊乱，抬脚便要追上去。

　　可她右脚刚迈出，便被地上一块残破门板狠狠绊住，肥硕的身躯瞬间失衡，惊呼声中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事发突然，众人皆未及反应，只能睁睁看着赵嬷嬷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她的下巴重重磕在门板上，嘴中瞬间被鲜血充斥，她惨叫着吐出了一颗门牙。

　　发丝凌乱不堪，模样狼狈至极。

　　旁边的老婆子惊得险些瘫倒在地，只因二姑娘所言的血光之灾竟这般迅速地应验了！

　　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赵嬷嬷，您还好吧？”

　　俄而，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有的赶忙去搀扶赵嬷嬷，有的匆忙跑去找大夫，还有的叫嚷着要门房赶紧修理好这扇破门……

　　对此，乔念仿若未闻，全然不放在心上。

　　待回到闺阁，她便独自待在房间中。

　　这处闺房陈设简约而不失雅韵，墙边摆放着一张尺寸合宜的填漆床，其上悬挂着天青色的帷幔。

　　东面是梳妆台以及黑漆描金的多宝格，东边窗户旁还有一张暗红色的大书桌，正对着窗外那方小巧的池塘。

　　乔念静坐在窗边书桌前，眼帘微微下垂，心无杂念，全身心地沉浸于感受天地间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