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呢？”

　　“考了多少分！”

　　“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这么回报我？是不是考不好才把试卷藏起来？”

　　“你隔壁秀秀数学考了八十分还让家长签字，你为什么不拿回来给我签字？是不是考砸了！”

　　我只能哭着说试卷在老师那里。

　　大晚上，他们硬是找到老师家。

　　把我的试卷要回来。

　　尽管老师一再解释，95分，班级最高分。

　　父母的眼光依旧能吃人。

　　“95？这么简单的试卷为什么考不到一百分！”

　　“你考这样的分数我还怎么在们在村里抬起头！”

　　属于我的薄脆自尊在老师面前碎了一地，我不敢抬头看老师的目光。

　　我怕她因为父母迁怒我，也怕看到她怜悯的眼神。

　　小小的我不懂什么是自尊，只是不敢抬头看大人的眼神。

　　晚上回到家，免不了罚跪。

　　他们很生气，说我藏试卷，罚抄五千遍。

　　五千遍，一晚上肯定写不完。

　　他们都去睡了，我还跪在地上。

　　直挺挺立着。

　　心中全是不服气。

　　明明她们什么也不懂，却要求我什么都懂，这公平吗？

　　如果天才注定痛苦，我愿意做个平凡人。

　　*

　　第二天天亮

　　我去了学校，找到数学老师，想办理住读手续。

　　宿舍很小，大通铺，还要打扫卫生。

　　爸妈一开始也不同意，但听到老师说住读生有晚自习，有助于学习成绩后便没阻拦。

　　小学六年级期末考试，我以语数外三门满分再次让父母在村里出人头地。

　　天才少女，名副其实。

　　望着父母虚伪的笑容，我第一次意识到爸妈比我更需要天才的称号。

　　我可以不是天才少女，但他们必须是天才父母。

　　那是他们行走的资本，炫耀的脸面。

　　享受了短短两年自由，我来到初中。

　　初中生活远比小学丰富。

　　女孩子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会在睡觉前讨论哪个明星更好看。

　　我也有了自己的好朋友许琴。

　　许琴有我所没有的一切美好品质：阳光、自信、开朗......

　　班委竞选赛上她第一个上台发言，赢得满堂喝彩。

　　可惜民主选班委只是形式，最后依旧按照分数分配班委名额。

　　我当之无愧成了班长。

　　然而我不想当。

　　许琴想，却因为成绩落选，我不想，却因为成绩硬塞。

　　本应彼此为敌的两人最后不知为何成为好朋友。

　　仔细想来，我们一开始确实势同水火。

　　初一，我俩一句话也没说过。

　　初二却因为她没带卫生巾，我主动塞给她，两人关系破冰。

　　我帮助她学习英语，她会分享新买的指甲油。

　　偷偷涂，然后再偷偷擦干净。

　　通过许琴，我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第一次逛两元饰品店。

　　第一次买追星明信片。

　　第一次课间活动不写作业去操场打羽毛球。

　　第一次看《那不勒斯四部曲》。

　　直到初三，年级惊现黑马，夺走了我年级第一位子。

　　老师安慰我，学生开窍分早晚，有的同学确实开窍晚。

　　但我爸妈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不顾老师劝阻，硬给我办理走读。

　　“一定是你在学校偷偷玩学习成绩才会下降，你这样中考怎么考第一？高考怎么考第一？”

　　母亲已经疯魔，抱头在屋内走来走去，面上忐忑不安。

　　很明显，我成绩的下降威胁到了他们的社会地位。

　　父亲在一旁沉默的抽烟，面容深沉，烟灰缸里已经有七八个烟头。

　　“我明天去把工作辞了，以后早晚接送小娥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