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妈妈希望的。
6
可是,我们都过得不好。
连老天爷也不怜惜我,让我得了绝症,也不让我和妈妈团圆,他让我趴在马桶上醒来了,让我继续遭受这人间的一切罪。
我洗漱干净,化了淡妆,依然掩盖不住脸上的瘀青紫红。
我对着镜子努力地笑笑,许子梦,加油。
天还早,我想给他们做顿早餐,南瓜小米粥,煎蛋、土豆丝饼、包子和蒸饺……
“阿雅……”
我正在尝粥的味道,听到呼唤,手里的饭勺一抖,热粥全撒了,顺着下巴流到了胸前,烫,我却喊不出声。
不知道许忠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的,我惊慌地扭头看他,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异样。
“阿雅!”
他把我当成了妈妈。
“爸,我是梦梦。”
霎那间,他眼里的痴和柔转瞬即逝,成了悲伤,接着是愤怒。
他像被施了咒,冲进来一把抓着我手腕强行把我往外拉。
我吓坏了,手里的勺子掉到了地上,火还没关,人已经被他拉出到玄关外。
“你走,走啊,离开这个家,永远也别回来了。”
“爸,我不离开,我要去哪里啊?”
我用尽全力挣扎,往后拽,但没他力气大,眼看着要被拉出去了,只能往地上躺,像极了泼皮猴在耍赖。
他发了狠,一边拖着地上的我,一边绝情地说:“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别回来了。”
我哭了,哭着往地上躺,“爸,我哪也不去,这里是我家啊,我不想离开家。”
“这里没人欢迎你!”
他的绝决让我害怕,“爸,爸爸……我病了,真的病了,求你了,让我留下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他根本不信。
我被拖出了大门,到了院子里,两只鞋都掉了,围裙和毛衣也在撕扯时被拉烂了。
围裙的带子缠到我脖间,另一头在他手里扯着,勒得慌,又因为哭得厉害,我喘不过气来。
快要窒息了,或许下一秒就要死了,我绝望地放弃了挣扎,头仰着,闭上眼,等死。
忽然,眼泪里倒映着潘洋的影子,是幻觉梦境吗,却听到他的声音。
“许叔,别这样,先放开梦梦。”
“梦梦,你没事吧,快起来!”
“让梦梦进去吧,外面冷。”
直到许忠冷冽的声音响起,我才清醒,这不是梦境。
“让她滚出这个家!”
“滚就滚,当你这破屋子是皇家重地还是世外桃园啊?谁稀罕啊?”
苗苗来了,她像一阵旋风,冲到我面前,打掉扶着我胳膊的潘洋的手,瞪着潘洋恶狠狠地说:“拿开你的脏手,少碰她!”
外面围观的人群里,许子媛忽然冲了过来,挺着身像母鸡护小鸡似的站在潘洋面前,瞪着苗苗。
“你不知好歹啊,学疯狗在这里乱咬人!”
“呸。你也配当人!”
苗苗朝地上吐了口,拉过我要走,“梦梦,我们走,外面天大地大,还没我们待的地方吗?再不离开这群怪物,我都要吐了。”
是啊,外面天大地大,可没有一个家啊,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反拉着苗苗,向她摇头。
“你走不走?”
“苗苗,这里是我家啊。”
是我太不争气,苗苗恨铁不成钢,冲我大吼起来。
“许子梦,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研究生白读了,你是要效仿扶苏愚孝至极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苗苗,你不懂,一个从小和负罪感相依为命的人,死到临头,唯一想的就是减轻这种负罪感,换来一些短暂的安宁。
“好、好……你看清楚啊,他!”
苗苗指着许忠,嗓门变大,“人不人鬼不鬼,天天就知道酗酒买醉,他配当一个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