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娟温和道：“怎么不换身衣服再来？”

　　“我以为老师找我有急事。”聆雾抬眸望了她一眼：“所以急匆匆就赶来了。”

　　张莉娟她哭死。

　　瞧瞧！

　　瞧瞧！

　　什么叫好学生，这就叫好学生，把老师的话时刻记在心上！

　　不像某个.......

　　正想着，张莉娟视线落到另一边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顶着半张青紫色脸的二世祖。

　　爹的，越看越不顺眼！

　　“咳.....咳咳....咳！”

　　聆雾咳嗽几声，礼貌问道：“张老师，请问我可以坐一下吗？”

　　“啊？”张莉娟愣了两下反应过来，她一拍脑门，将自己的椅子推过去：“坐！坐！随便坐！”

　　“谢谢。”

　　张莉娟对他乖巧的模样是越看越满意，母爱光辉顷刻照耀着这间办公室.......

　　高圣等人：？？？

　　卫染叙吊儿郎当仰头靠在沙发上，看着聆雾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身子不由坐直了些。

　　不至于吧？

　　夏天掉水里而已，还是个男人，怎么跟犯了大病要死了似的。

　　张莉娟开始走流程：“聆雾同学，卫同学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吗？”

　　聆雾老实交代：“他先带着人将我推到水里，还扔了我的手机，然后我才动手的。”

　　啧。

　　张莉娟听到的：ぞぁぬ，他带人把我推到水里，还扔了我的手机。

　　真坏啊！

　　张莉娟两头都得罪不起，但能看出来卫染叙想让聆雾栽跟头，她只能尽力端水：“卫少.....您看这事双方都有过错，就这样算了吧。”

　　她会给乖宝宝多补偿点学分的。

　　“算了？！”卫染叙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他一面之词，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本少的打白挨了？”

　　“张老师最好审时度势，考虑清楚，不然走了弯路是很难回到正轨的，老师你说对吗？”

　　张莉娟如芒在背，额头出了层冷汗。

　　这已经不是老师可以管的事了，这是两个家族的明争暗斗，张莉娟哆哆嗦嗦着：“那就请监护人吧。”

　　卫染叙没异议。

　　在他看来靳家根本就不管聆雾，靳凉矜神龙见首不见尾，他那继母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不会管他。

　　他神清气爽地挑眉，聆雾死定了。

　　卫染叙十指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让他先打。”

　　聆雾没异议：“张老师，借您手机打下电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

　　张莉娟将手机递给他。

　　聆雾很快输了一串号码，拨打过去，响铃很久，他就静静坐着，左手被压在大腿下，低头望着脚尖等待电话接通。

　　卫染叙讥诮道：“聆雾别打肿脸充胖子啊，没人接你电话，你求求我啊。”

　　“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聆雾从头到尾没抬头，依旧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却大胆的将卫染叙的话忽略了个彻底。

　　见他不理，卫染叙又气炸了。

　　今天不让聆雾掉层皮出去，他就不姓卫！

　　直到响铃快结束，那通电话才被接通。

　　先是长达数秒的寂静。

　　聆雾不确定靳少虞会不会接，记忆里的弟弟成长迅速，不再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眼底的喜欢逐渐变成厌恶，也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十年光阴夺走的是两个赤忱少年的心。

　　电话那头，靳少虞的声音明显带着躁戾和不悦：“说话。”

　　“喂。”聆雾抬头扫了眼张莉娟和卫染叙几人，他温吞开口：“你先别挂断电话好吗？”

　　“就是......我打人了，事情有点麻烦，张老师说要请家长。”

　　他超小声：“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那畔，靳少虞沉默良久，将打火机的盖子合上，垂着睫，语气拽又吊儿郎当：“让你请家长，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我是你家长吗？”

　　他怀疑聆雾早就把他的号码删了。

　　因为就连他过生日的时候，对方都没打电话说句生日快乐。

　　他极有耐心，像在等一个理由，需要聆雾亲口说出的理由。

　　聆雾认真道：“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了。”

　　他说得极轻极缓，像冬日里缓缓落下的雪，又像杨柳拂过水面，在靳少虞心底留下一阵痒意和郁气。

　　呵。

　　弟弟。

　　靳少虞目视远方，语焉不详问道：“聆雾，原来你也知道我是你弟弟啊？”

　　“嘟——”

　　电话挂断。

　　聆雾茫然低头。

　　好吧，这算是聊崩了。

　　卫染叙看着聆雾稍显落寞的侧脸，对方并没有打开扬声器，但从对话内容可以听出，他给靳少虞打电话了。

　　“看来靳少是不打算管你了。”卫染叙十拿九稳道：“张老师，这件事我要私下解决，您没异议吧？”

　　这个“您”字他咬得死。

　　眼皮懒耷着，带了些有些阴翳和威慑，唇角微扬，却让人感受不到笑意，无形中朝张莉娟施威。

　　他的提议张莉娟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没权没势的平民老师，更明白怎么独善其身。

　　只要这件事不走学校的流程，放到私下来，卫染叙能悄无声息玩死聆雾，谁让他动手前没想过后果呢？

　　做错了事，就要为之付出代价。

　　张莉娟咽了咽唾沫，鼓足勇气：“卫少，这......这不太好吧......”

　　卫染叙从沙发上站起，1米8的身高让他气势凌人，截断张莉娟后面的话：“张老师！”

　　“叫你老师是给你面子。”

　　“我有说这是商量吗？”

　　看来靳少虞是不会来了。

　　聆雾看着卫染叙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禁在想，再狠狠揍他一顿，然后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有多大。

　　斜阳透过窗户照进来，丁达尔效应让整间屋子有些梦幻，脚步声在走廊有规律的响起，长风拉起少年一片衣角，光打得他轮廓冷硬。

　　张莉娟跟鹌鹑似的，不敢再说话了。

　　“真是好大的威风。”

　　靳少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须臾，办公室门口出现一张冷峻的面庞，黑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露出白皙的额头，气质疏离高傲，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靳少虞斜睨了卫染叙一眼，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斯克学院，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