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叙显然没料到靳少虞竟然真的来了，不是说两人不和吗？

　　认栽。

　　聆雾看见他来，先是抬头对视，然后露出一个好看的笑，默默起身，顺理成章地站到他身后，朝卫染叙的方向勾了下唇角。

　　那表情活像在说：我也是有人保护的。

　　卫染叙不得不道歉：“靳少，是我说错了话。”

　　“只是同学之间的玩笑而已。”

　　聆雾用拇指勾了勾靳少虞的袖口，但对方仿佛没注意到似的，他又用动手扯了扯那片衣料。

　　靳少虞：？

　　什么东西挠他一下？

　　靳少虞微低着头，唇瓣颜色偏淡，扯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有事？”

　　聆雾赶紧告状：“才不是他说的那样，他扔我手机。”

　　事情的经过靳少虞看得一清二楚，他当然明白聆雾受了委屈，又被扔了手机，他不虽然想管聆雾。

　　但靳凉矜这位父亲绝对不允许靳少虞坐视不理。

　　靳少虞身形未动，用命令的语气看向卫染叙道：“你过来。”

　　卫染叙动了。

　　靳少虞抬脚将人踹翻，神色闲散又淡。

　　仿佛教训了一只阿猫阿狗。

　　卫染叙没想到会是这么直白的羞辱方式，帝国的科技飞速发展，文明进步，人早已学会用知识和礼仪做成外衣，将兽性的一面粉饰伪装。

　　向来高高在上的卫染叙眼底错愕。

　　“......你打我？”

　　靳少虞点了根烟，将烟灰弹在他身上，笑意更胜：“打狗还需要挑时候吗？”

　　阶级森严，不可逾越。

　　这样固化的鸿沟能轻松压死人，卫染叙在平民眼中是不可攀登的山川，但在靳少虞眼底不过是替荆家卖命的狗而已。

　　卫染叙能用权势压垮别人，同理也会被权势压垮。

　　靳少虞步调一转，将聆雾狼狈的模样收入眼底，微垂着的眼皮显得他凉薄，他说的话总是那么刻薄：“别在外面给靳家丢脸，我没功夫替你处理烂摊子。”

　　【别听他的，别听他的，靳少虞这个嘴硬哥，明明都要担心死了，还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靳少，我真的头笑飞了，你赶来的路上都走路带风了，表现得那么不乐意干啥呢？】

　　【你要不要看看跟你一起来的荆渡被你落到哪儿了，再说话呢？】

　　【嘴硬哥/.】

　　【嘴硬哥+10086】

　　要不是弹幕的提醒，聆雾真的看不出来靳少虞很关心他，见靳少虞要走，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谢谢。”

　　靳少虞看着他不说话。

　　但聆雾感觉到他不高兴了，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又怎么了？

　　【啊啊啊啊.....我真的服啦，你们俩是亲兄弟啊！亲兄弟！帮个忙说什么谢谢啊！！】

　　【这两兄弟也太生疏了吧，我反正不跟我弟这么说话，我都直接血脉压制】

　　【他肯定是觉得你在跟他划清界限】

　　【不要说谢谢啊】

　　【3！2！1，靳少爷要暴走了！】

　　靳少虞掰开他的手指，用丝巾将与他接触过的地方擦干净：“谁准你碰我的？真脏。”

　　他将用过的丝巾扔到地上，离开的时候狠狠踩上，背影不近人情。

　　聆雾追出去，刚好碰见走廊另一条走来的御拭雪三人，他没说话，甚至目光都没停留，就跟荆渡一起路过他身边了。

　　相反，冷漠疏离的荆渡，却难能地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留下一句：“明天晚上八点，到景湾找我。”

　　那目光极有深意，像森林里狩猎的王者。

　　景湾是斯克学院是别墅区，普通贵族和平民禁止踏入，是专提供给四大财阀世家继承人的住处。

　　聆雾不解，荆渡找他做什么？

　　【他看见你揍卫染叙那个贱人了】

　　.......看见了？

　　什么时候？

　　下一秒，弹幕就为他解惑了：

　　【男配还不知道呢，当时靳少虞和荆渡就站在人工湖对面的古堡二楼，将整个过程都看到了】

　　【挺野的】

　　尹淮誉见他浑身湿漉漉的，瘦削的身子能被风刮跑似的，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到聆雾肩上。

　　“哥哥，第二次见面了，怎么还是这么狼狈呢？”

　　“看得我都心疼了。”

　　尹淮誉离开时还不忘提醒：“下次记得将外套还给我。”

　　“期待第三次见面。”

　　........

　　翌日。

　　大二A班。

　　沈兆诀在暗色包厢里被聆雾下了面子后心里就憋着气，找不到聆雾，他就只能将气撒在祁郁这个没权没势的特招生身上。

　　“把他的卷子扔了。”

　　“捡啊！”

　　“哟，我们的特招生竟然考了满分，可惜学习是你唯一的出路，但在帝国用钱就可以让无数像你们这样的高材生，前仆后继地来给我当狗。”

　　“这就是区别，明白吗？”

　　蒋顺作为沈兆诀的跟班，自然不会放过羞辱祁郁这个可以讨好沈兆诀的机会。

　　他用脚踩在那张试卷上。

　　教室里哄堂大笑。

　　沈兆诀双腿微分靠在椅背上，单手转动着百利金钢笔，看着祁郁狼狈的从地上捡起张张卷子，心底的躁戾舒缓很多。

　　成绩好又怎样？

　　有的人只需要出生，都不用努力，甚至还傲慢、懒惰、阴险、虚伪.....却也风生水起，一路高歌。

　　聆雾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教室的。

　　不少人因为论坛上的那张照片，频频将视线落到他身上，只见少年长睫敛下，侧脸清冷苍白，带着几分病气，仿佛纸糊的玉器，风一吹就要散了。

　　聆雾来得晚，教室里几乎座无虚席。

　　没人愿意挨着特招生坐，因此祁郁旁边还留了个位置。

　　聆雾走上过道，看见地面铺着张满分的高数卷子，原本干净整洁的卷面上多了灰色的脚印。

　　姓名那栏落下：祁郁。

　　他顺手捡起，神色疏淡朝祁郁旁边的空位走去，拂去上面的尘灰，放到桌面：“保管好自己的东西。”

　　“珍惜天分。”

　　随后坐下。

　　不论是蒋顺还是沈兆诀，都被他忽视了个彻底。

　　满教室的目光他也不在意，瘦削的肩背挺得笔直，行云流水地将书拿出来，仿佛习惯过无数次这样的目光注视。

　　祁郁就这样看着矜贵漂亮的小少爷弯下腰，替他捡起那张布了脏污的卷子，放到他桌面，再从善如流地坐下。

　　全程那双漆黑纯净的眸子里都找不出一丝杂质。

　　——“珍惜天分。”

　　多么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