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泊寒本来想说没有了,可他莫名说不出心里那点窸窸窣窣的劲是什么。他翻身坐起来,指了指自己后背:“背有点痒。”
周泽楠淡淡地笑了笑:“那脱了涂?”
“嗯,”边泊寒一本正经地同意,“别影响你发挥。”
边泊寒背上的确红了一片,排成片的红疙瘩,周泽楠问:“查过过敏源没有?”
“不用查,我从小就这样,去新的地方都会长。”
周泽楠拿着棉签的手顿了顿,新地方。
边泊寒偏过头,眼睛去找周泽楠:“今天我开车吧。”
“不用,”绿色的药膏不小心滑落到周泽楠的小指上,凉沁沁的,“山路你不熟。”
边泊寒奇怪:“你不也是第一次?”
周泽楠眸子里的光沉了沉:“以前来过。”
抹完药,两个人收拾行李,下楼退房。
老板还在追昨晚的连续剧,手里拿着根牙签在剔牙,看见他俩,以为来旅游的,随口问道:“去哪呀?”
边泊寒答:“去花梅村。”
老板叼着牙签,嗤之以鼻道:“那破地方,丢人。”
边泊寒有些纳闷,还想接着问,周泽楠已经把房卡放到桌上:“退房。”
两个人在旁边吃了碗面,周泽楠照旧坐到驾驶座上,边泊寒扯着安全带:“要不我来,有导航,不会错。”
“嗯,”周泽楠说,“没事。”
边泊寒打量着周泽楠,从刚才吃面开始,他就觉得周泽楠不对劲。
边泊寒把安全带放回去:“我来吧,刚好补我昨天的份。”
周泽楠侧过头来,想说不用,可边泊寒坚持着。
周泽楠只好妥协:“好,你来。”
两个人换了座位,边泊寒手握着方向盘,看周泽楠系好安全带,才开车。
周泽楠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边泊寒开着车,时不时瞟过来一眼。
周泽楠最后无奈地笑了,转过去,也不说话,就笑着看边泊寒。
边泊寒笑笑,胡乱扯了个话题:“你以前不是来过,和我讲讲那什么样?”
周泽楠神情里闪过一丝愣怔,撞入脑海的是狭小肮脏的窗户和锁住自由的镣铐……
边泊寒看他愣神,笑着抬起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呼叫呼叫。”
周泽楠回神,抱歉道:“昨晚没睡好。”
边泊寒保持着通话的手势,继续佯装:“收到请回答,地球需要你,请立刻返回。”说完斜着眼睛瞟瞟周泽楠。
周泽楠笑笑,倚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过来:“已降落,生命体征稳定,请司机专心开车。”
边泊寒快速地看一眼视线收回来,笑着把手放下来。
山路弯多路窄,边泊寒没再分心往周泽楠那边看,两个人时不时聊几句。
当导航显示已接近目的地,刚好遇到黄昏。
边泊寒看着窗外的景色,停稳车,从包里拿出相机:“歇会。”
两个人站在崖边,望过去,苍凉的黄色土地连绵蔓延,看不到头,山那边还是山。
云霞被鸟衔着一个角,轻轻一扯,翅膀扇动,拉着由远至近,颜料从缝隙中抖落下来,像是丝绸滑落,又像是瀑布倾颓,铺天盖地漫下来。
天与地置换,紫蓝色的云犹如海水倒灌般遍地流淌。贫瘠的山丘短暂地披上虚伪外衣,一切变得璀璨、明亮、充满生机。
日暮之下,蒲公英的绒毛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边泊寒发间,一簇散落的洁白。
边泊寒回望,恰巧周泽楠回头。
周泽楠的眼眸淡淡的,是漂亮的浅褐色,像被阳光晒透的琥珀玻璃。
他的眼尾有浅浅的小细纹,仔细看,有颗精巧的小痣埋在叠起来的眼皮上,一笑,就特别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