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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古色古香的卧房,淡紫色幔帐,轻微沉水香,暧昧到了极致。

  男人光着上身,近距离端详宁夕。

  宁夕想挤出一个浅笑,两次尝试失败后,她放弃了。不着痕迹后退两步,和盛谨言短暂拉开了距离。

  “……处置得不错,盛夫人。”他开口。

  声音不高,暗含三分讥讽。

  “只不过,我的人我可以打骂,谁给你胆子,随意惩罚她?”讥讽里添了阴沉,还有隐约的暴戾。

  宁夕:“……”

  她不知道盛家人怎么回事,一个个喜欢把旁人当傻子。

  老夫人这样、两个姨太太这样,盛谨言也这样。

  繁繁受伤,盛谨言没有送她回别苑疗养,而是将她包扎后送去了祠堂,他赞同宁夕的惩罚。

  一转眼,又来拿这话试探她,无非是想看她的态度。

  这是上位者的心态,对底下人总要恩威并施——宁夕很小的时候,她祖母就教过她这招。

  同意关繁繁,是替宁夕立威;现在又要宁夕低声下气感激,来彰显督军给她的恩情。

  宁夕做学生,门门功课拿第一,她一向做什么都敬业。

  现如今是“督军夫人”,这功课宁夕也认真做,争取拿个满分。

  面对盛谨言的逼问,她道:“我狗仗人势,督军。若不是知道您和老夫人英明,我断乎不敢关二姨太。”

  盛谨言听了她的话,又上前两步。

  五月天热, 男人体温高,他身上似火炉般散发热浪,稍微靠近,似能灼伤宁夕。

  宁夕不好再退。

  盛谨言的手,捏住她下颌,强迫她抬起脸。

  宁夕吃痛,没做声,顺着他的力道扬起脸,视线落在他脸上。

  彼此对视,各自都有情绪。

  “伶牙俐齿,不愧是宁州同的女儿。”他面色冷。

  提到宁夕父亲的名字,他手上加大了力道,小臂青筋狰狞。

  宁夕便明白,盛谨言恨不能她父亲死。

  这种恨意,深入骨髓。

  “往后就是督军的人。”宁夕实在疼,手攀附上了他的手臂,妄图把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打下来。

  她略微用劲,盛谨言没想过真的和她较量,松了手。

  宁夕当机立断:“督军,三姨太的寝卧不是聊天之地。您还有什么教导,换个地方说。”

  她转身出去了。

  徐雪慧在帐内,侧耳倾听这两个人打机锋。

  见宁夕说走就走,不等盛谨言答应,徐雪慧下床依过来:“要阻拦她吗,裕哥?”

  “轮得到你说话?”盛谨言口吻疏淡,声音里有三分不耐烦。

  徐雪慧身子瑟缩了下。

  盛谨言一揽她纤腰,把她扔到了床上。

  徐雪慧低呼,声音细而微喘。幔帐哗啦,金钩乱响,不是盛谨言欺身而上,而是他用力一甩帐子,出去了。

  “裕哥……”徐雪慧急忙喊他。

  “来人,替我更衣。”外面,盛谨言已经叫了副官。

  徐雪慧坐在床上,眼眶微微湿了。

  在盛家老宅的人眼里,盛谨言像个幽灵,闪一下,又不见了人影。

  那天,他没有来摘玉居,继续找宁夕的麻烦。

  二姨太繁繁被关在老宅的祠堂,听说还发了一夜高烧。

  不管是盛谨言还是老夫人,都没理她,等着她自生自灭。

  繁繁身子骨不错,高烧第三天退了。

  七天熬完,盛谨言亲自来接了她回别苑——宁夕听旁人说的,她没有再见到盛谨言。

  繁繁一走,徐雪慧也病倒了,需要请医。

  宁夕这边的佣人,都是她娘家来的,说话口无遮拦:“三姨太莫不是怀了?”

  “听说老夫人请了中医,而不是西医,是给她诊脉。”

  宁夕安静看她的书,没接茬。

  她初来乍到,没有站稳脚跟。盛家老宅任何的变化,对宁夕来说都是“事不关己”。

  不是她清高,而是她在外围,利益相关的事轮不到她。

  盛谨言至今都没有和她圆房,她这个督军夫人名不副实,她想“关己”也没资格。

  又过了两日,宁夕听说,三姨太徐雪慧没怀孕,只是染了暑气。

  “暑气?恐怕是气的。”

  “督军亲自来接二姨太,他还是更看重她。三姨太气不过。”

  “哪怕没有二姨太,也轮不到三姨太。你们听说江小姐了吗?督军迟早要娶她做夫人的。”

  “老夫人现在硬塞一个人在‘督军夫人’的位置上,也长久不了。督军最恨宁师座,岂会要他的女儿做夫人?”

  宁夕很有钱,她的佣人中有个曹妈,特别擅交际。宁夕给钱,让她拿钱开路,打探消息。

  浅层的消息,还是能探听到的。

  宁夕听完曹妈汇报的动态,沉默片刻,对曹妈说:“今晚吃凉粉吧。天热,没什么胃口。”

  曹妈:“……”

  又过了一个月,宁夕的父兄回到了苏城。

  她立马去告诉老夫人:“我想回娘家小住几日。”

  老夫人温婉端庄,对宁夕和颜悦色:“去吧。”

  宁夕开车回去。

  大中午的,她从家门口走到正院,一脸汗。

  家里所有人都在祖母的堂屋,欢声笑语。

  宁夕进门,似把外面满地的金阳带进了室内,她的笑容灼灼:“阿爸!”

  宁州同原本端着大家长的风范,一板一眼和母亲说话,瞧见了女儿,顿时露出笑容。

  “急什么?这一脸汗,真是个野丫头。”宁州同笑容不减,“去端了凉的桔子水给四小姐。”

  宁夕:“要加冰。”

  宁夫人啧了声:“热滚滚的人吃冰,非要伤肠胃不可。”

  “加冰,加冰!”宁州同说,“她都这么大了,吃点东西还管她?”

  宁夫人:“……”

  满屋子都笑起来。

  宁夕坐在父亲身边,发现角落处有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望过去,瞧见了她三哥。

  她冲他使了个眼色。

  她三哥宁策颔首示意。

  不消片刻,他们兄妹俩就溜走了,去了宁策的书房。

  宁夕的三个亲哥哥,全部身材高大挺拔;而三哥是兄弟中最英俊的,有一双漂亮的眼。

  他最疼宁夕。

  “事情如何?”宁夕坐下,顾不上喝桔子水,先问他。

  宁策:“按下了,阿爸打消了起兵的念头。”

  宁夕慢慢舒了口气:“起兵就是谋逆,名不正言不顺。这是盛谨言的诡计,他逼阿爸‘造反’,可以趁机杀戮宁氏。”

  就目前而言,宁家并没有立场硬扛盛谨言。

  盛谨言是“新君”,宁夕的父亲是“旧权臣”,两方必然会斗得你死我活。

  不是权臣架空新君,把新君当傀儡,就是新君斩杀权臣。

  宁夕以身犯险,把自己做一个棋子,给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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