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栀言平复着心跳,视线从桌子里没吃完的炸串越到两碗黏糊糊飘着辣油的螺蛳粉上面,两人聊得开心,压根不注意形象,一桌子乱七八糟,甚至地上还有些零食的残留。
“我平时不这样的……”
她咬了下唇,欲哭无泪。
“那个,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贺浔州双手抱臂,视线如凉水泼到她脸上,淡淡道:“我有说过我什么时候回来吗?”
好像真没提过。
徐伟说了一嘴,这次会议大概要维持一周,这才第五天,比她想象中快了不少。
阮栀言赶紧转移话题:“我收拾房间的能力很强的,要不您先去书房躲一躲,我这就把客厅收拾好,顺便开窗散散味。”
贺浔州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清俊的眉眼没有丝毫怒意,可阮栀言莫名觉得,他其实在压抑他的怒气。
客厅里恢复万籁俱寂。
阮栀言收拾房间的能力很强,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将客厅收拾利落,望着窗明几净,低调大方的客厅,她得意地拍了拍手,琉璃似的眸子晕染开点点笑意。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您可以出来了。”
贺浔州换了身家居服,领口处微微露出冷白的肌肤,显得慵懒随意,脊背挺拔,犹如皑皑雪松。
他视线打量着整个客厅,温和的视线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犀利。明明她对自己收拾家的能力很自信,明明客厅已经洁净到一尘不染,这会儿心里却直打鼓。
也随着男人的视线逡巡周围,生怕下一秒被揪出什么破绽。
贺浔州眉心一蹙:“有味道。”
阮栀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一拍脑门,想起刚才唐莉可还点了个超级大榴莲,是甜甜糯糯的干包,榴莲六斤重,足足分装了四个打包盒。
她们打算等吃过饭之后晚点再吃,哪想到贺浔州居然回来了,打扰了她们的好事。
阮栀言娇小的身影像旋风赶到了厨房中,不带丝毫犹豫地将榴莲丢进袋子里,迅速拎着袋子往外面走。
她回来是一分钟之后。
贺浔州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气场不发自出,疏冷的眉目没什么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我把榴莲处理掉了,以后不会再吃这些东西了。”
瞧着她这幅紧张兮兮的模样,贺浔州忍不住笑了一声:“我有说过让你丢掉吗?”
他只是觉得味道不太好闻,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掩藏味道。
阮栀言咽了咽口水:“我没扔。”
贺浔州:“……”
“可可花了三百块钱买的,我怎么可能舍得扔掉呀,夜里温度低,放外面没事的,明天一早我就带给可可解决掉。”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也是这时候贺浔州才发现,她眼形偏圆润,瞳仁透亮,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碎无辜感。
贺浔州无奈一笑,低头倒了杯水。
阮栀言瞧见他后颈冷白的肌肤,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向下眼神的脊椎线条,有种冷感的禁欲。
她赶紧将眼神挪开了。
贺浔州:“你收拾得还不错。”
阮栀言笑了笑:“还可以吧,其实我一般不会这样……”
刚才的尴尬还弥留心间,男人每夸赞她一句,她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这话有没有炸。
贺浔州闷笑一声,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是不喜欢螺蛳粉炸串,还是不喜欢吃零食?”
拳头攥在一起,她咽了咽口水,低声回应:“都喜欢。”
“这些我都没问题,你不必紧张。”
“我尊重你的喜好,只是这些东西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从我的角度,我希望你少吃一些,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听取我的建议。”
贺浔州神色宁静,深邃的眼底像是住着一汪夜幕下的深海。
“只是——”
他话锋一转,眸色也猝然变得犀利,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似乎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
“我疑惑的是,老公不在家那句话。”
再次社死。
对方敬自由,敬毕业,这些都没问题,她脑袋一时短路,怎么偏偏来了这么一句?说到底是她心中所想,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也就这几天交集变多了些,突然结婚,又突然住在一起,任谁想想都觉得别扭吧。
所以,她希望在二人没熟悉起来之前,贺浔州都可以不在家。
这种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他不会相信。
阮栀言脸颊滚烫,不好意思地抬眼,小心翼翼地接了句:“那我收回去行不行?”
男人如有形态的目光在她瓷白的脸蛋上点了点,低沉的嗓音含着些许笑意:“行。”
板栗兴许摸清了家里的状况,清楚来人并不会对它造成任何威胁,圆滚滚的小脑袋从沙发底下探出来,玻璃珠般的眼球盯了贺浔州几秒钟,迈着小短腿在他脚上蹭起来,发出高低起伏的“啊啊”的声音,小夹子音别提有多萌了。
“别蹭啦。”
身为主人,她万分过意不去。人家同意她养宠物已经作出退让,板栗还搞不清自己的地位,直接把自己当成家中主人了。
阮栀言一手捞起板栗,阻挡板栗的动作,将它抱在怀中。
贺浔州勾了勾唇:“它叫什么?”
“板栗。”
“男孩?”
“对。”
贺浔州声线好听:“挺可爱的。”
他居然在夸她的宠物?
阮栀言心底雀跃,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之前板栗超级瘦,都三个多月大了,也才二斤重,好几次我放学回家,见到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冲着我喵喵叫,觉得它可怜兮兮的,就把它带回了家。”
“是不是以为接下来板栗就认我当主人了,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她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板栗实在是太有心机了,跟我回家之后,再也不跟着我了,每天躲在床底下,只有给它做好猫饭才肯出来。”
之后得过了两个多月,板栗才逐渐放下戒备,认她当主人,成为她的厕所搭子。
“我喜静,之前家里没请阿姨,现在你过来了,再加上板栗需要人照顾,我准备请陈姨过来。”
“陈姨?”
“我看每次陈姨做的菜,你好像都挺爱吃的。”
她在贺家别墅总共也才住了四五天。
男人温润的瞳仁凝视着她,似乎要望到她的心底。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难道这就是高智商大佬与普通人的区别吗?总能发现一些旁人发现不了的细节。
阮栀言耳根有些发烫:“陈姨的手艺的确很好,请她过来会影响妈那边吗?”
“不影响,”贺浔州挑了挑眉,“现在你是妈妈最看重的儿媳妇,全家都以你为重。”
她迅速喝了口水,压抑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贺浔州又拿出一张黑卡放在她面前:“我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可能没办法事无巨细照顾你。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东西,或者觉得家里东西的放置不符合你心意,可以刷这张卡。”
男人侧颜轮廓分明,黑眸沉静,睫毛的阴影拓在眼睑。
阮栀言惊讶地深吸一口气,心脏不争气地快节奏乱跳起来。
她作品里经常写到的黑卡,今天居然真被她看到了?
那张卡看起来低调内敛,上面印着连号数字,还有些繁复精致的印花。听说这种卡银行只会授权给顶级富豪,里面的钱随便刷,不限制消费。
她不敢想象,轻易给出这样卡的男人,究竟拥有多少惊天动地的财富。
阮栀言第一反应是拒绝:“不用,我有钱的。”
“你有你的,这是我给你的,”贺浔州嗓音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黑眸直视她,带着淡淡的压迫感,“听话,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