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范夜白在太湖陪人钓鱼,他陪的人是当朝宰相文博之子文杰。
前几年掌柜范安陆大病一场,将范家产业交由嫡长子范夜白打理。
范家大公子商财出众,力挽狂澜,将岌岌可危的范家撑了起来,还成了皇商。
有三皇子李泽提点,范夜白在京城商圈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太湖烟雨迷蒙,文杰和范夜白坐在一艘小船上,两人开怀畅饮,相谈甚欢。
范夜白和文杰是同门。
文杰长范夜白八岁,今年三十一岁,在中书省任侍郎。
去年,他们的老师向丹阳来京,范夜白设宴款待,文杰前来,席间,文范两人一见如故。
文杰一向清高,对范夜白却是另眼相看,二人私下时有往来。
文杰在杭州公干,范夜白知道前去拜访,两人相约,在太湖游玩几日。
本是游耍,无意间说起这朝廷上的一些琐事,文杰看着范夜白,心动了一下,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文杰借着酒意,对范夜白说:“夜白,咱们来票大的,你敢不敢?”
范夜白有些醉了:“哥,你知道我这处境,别人倒罢了,你说,弟一定跟。”
文杰欣喜:“那好。”
文杰将范夜白拉到跟前,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听到后面,范夜白的酒都吓醒了,他看着文杰:“哥,这事,怕是不妥。”
文杰往后一躺:“你和李泽那档子事,谁不知道?李泽迟早要倒,到时候你以为像这次这样,你跑得掉?”
范夜白是个有野心的,他有能力,后面还有一个苏杭首富的舅舅。
范夜白大舅舅沈彦之是苏杭商会会长,他们有钱,不敢随便使。范夜白是沈家财团的先锋。
李泽是皇子,他虽拉拢了不少下级官员,但是上层士族,李泽根本动不了。
没有皇帝明谕,李泽上位就是谋逆。柳家之殇就是前鉴,是皇帝杀给李泽看的。
李泽母族是武将,军中有些人,他们拉拢了一部分人,但军队总控制权不在李泽手中,在兵部那批人掌控着,兵部直接听从皇帝旨意。
范夜白虽投李泽手下,李泽对部属一般以钱财和官位来诱惑收买他们,但真有问题时,他又当起了缩头乌龟,见死不救。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
范夜白对李泽多有防范,从来不敢将他舅舅们拉扯进来。
文杰的话让范夜白心动,有时候成事就是一股子冲动。
范夜白沉吟了一下,笑了:“听哥的,哥,你得护着我们。”
文杰拍着范夜白的肩:“当然。你现在还是呆在李泽身边,有事我通知你怎么做就好,你是个聪明的,咱们两人联手,到时候,我保你可富甲天下。”
两人击掌为盟。
范夜白离开京五个月后,才带着他的船队回来。
范夜白回来前,和往常一样,让人送了不少东西给老夫人和范安陆。当然他的闲云院也没有落下。
范夜白见过老夫人和范安陆,回到他的闲云院,妻子郑容佩、妾室史月娟带着院中丫环奴婢在院前迎接。
范夜白伸手牵住了郑容佩的手,笑道:“娘子,何必如此大礼。”
桃花也收到了范夜白的礼物,其中有两箱,装满精致的戏服和头冠,戏服有贵妃的、崔莺莺的、李香君的、杜丽娘的……
几月不见范夜白,桃花本来也很想他。
云华送礼物过来时,特别道:“主母房中也只不过五箱,桃花姑娘这里可以满满八箱,主子对姑娘终归不一样。”
刚开始听这话,桃花心中还有些窃喜,当看到这两箱的戏服,她浑身如被冷水淋过,一下子惊醒过来:公子就是公子,他是商人,蓄养我的目的,和班主一样,也不过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桃花很伤心:我以为他对我有些喜欢,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古来商人重利轻离别,他怎么会与别人不同?他一直记得我会唱戏,我还以为此生只是唱给他一个人听,若只是唱给他听,何需这些戏服?
看到这满箱的衣服饰品,云华竟然从桃花脸上看不到半分欣喜。他有些纳闷,问了一句:“姑娘不喜欢?这些可是公子亲自寻的,花了许多心思。”
桃花抬头,看着云华,惨然一笑:“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我喜欢得紧呢。”
云华有些摸不着头脑,讪讪地笑着。
桃花看也不看了,让人锁了箱子,抬到后面空着的那间屋中。
云华离开前,桃花突然问了一句:“云华,来喜可好?”
云华抬头看着桃花,她眼中满是悲凄,他很紧张:“我刚回来,回头我帮你去问问。”
桃花对着云华笑:“谢谢你,云华。”
桃花的笑,让云华晃了心神,他脚步匆匆,急着退出门去。
主子范夜白在商船上岸前对云华说:“这些东西,你帮我送到桃花巷去,亲自交给桃花,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她一定会喜欢。”
云华就是桃花差落水时用绳子卷起桃花的那个护卫。
桃花见到云华,总比别人多一分亲热。
今天云华没有看到桃花的欢喜,反而看到桃花眼中那掩藏不住的忧伤,不知为什么,桃花那眼中的悲伤,云华看了很难过。
范夜白刚回京,有很多事要交割,还有很多人要交际,有妻妾要安抚,等他闲下来,想起桃花时,已经是他回京半月之后了。
范夜白在外面喝了一些小酒,对赶车的甘草说:“去桃花巷。”
甘草听令:“好的,公子。”
这半个月,桃花从刚开始的伤心、愤懑,心思翻腾起伏,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桃花是范夜白一千两银子买回来的,范夜白是桃花的主人,就算桃花想逃,被捉住了,也会送还给这个男人。
范夜白的手段,桃花若逃被抓,不死也得要她半条命。这园里仆妇、门房,哪一个是吃素的,院子如铜墙铁壁一样,她哪里逃得出。
桃花不甘,她无法反抗,但她不认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切,她只能伺机而动。
范夜白没有让人通报,一个人往桃花住的屋里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