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一在浅舟湾分校就读，大二才转至本部，所以金融系的大二生也被称为新生。沈沁如老师带的班下午两点到达，太阳又毒又辣，晒得前来等候的班导们叫苦不迭。
顾知楠穿着长袖长裤，胳膊腿遮的严严实实，还戴了鸭舌帽。他身前竖着金融一班的班牌，几根青葱般修长的手指搭在牌子上，白的都快赶上班牌的底色。
“这不是表演系的顾知楠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妈呀，是活的顾知楠！这太阳晒得值！”
“啊啊啊，我能不能上去和他拍张合影啊！”
“别花痴了！他看过来了！”
顾知楠摘下耳机，冲不远处几个女生颔首微笑，又引起了一阵尖叫。
身后文体馆的墙上就贴着他和校花盛璟的巨幅话剧海报，两人金童玉女十分登对，有不少人都传他两有一腿，两人也都很默契的没有澄清，算是默认了这段关系。
他这张脸在徳乔的知名度相当高，只不过他不住校，所以其他学院的学生想见他只能靠偶遇。
若不是受了沈老师所托，他这会应该在公寓吃冰棍吹空调。
没过一会，几辆大巴徐徐驶入广场，一见大巴外包着的橘黄广告皮，顾知楠就觉得自己像是条被摁在铁皮上煎烤的鱼，热得都快冒烟。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举高手里的班牌往前涌去，他赶紧后撤几步，站在了方才被女生们霸占的阴影之下，松了口气。
车子一停车门一敞，新生们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跳下车，四个班的学生瞬间煮成了一锅，哪还分得清哪些是一班的学生。
“二班的小可爱们这里这里！跟着我！”
“三班三班！挤啥挤！再挤自己找宿舍去！”
“四班！哎哟！老娘的鞋！”
眼见三个女生被挤没了影，他更不敢下场。反正金融系的学生男女就住在对立的两栋楼，跟着其他几个班也能找到。
他举着班牌弱弱地摇了摇，声音犹如蚊呐，“一班一班……我先溜啦……”
他猫着腰刚要开溜，脚步却一顿，倏忽站直了身体。
大巴上最后下来的那名男生背上背着个硕大的被包，在一群轻装打扮的学生中格外显眼。他不由多看了一眼，紧接没管住自己的眼睛，看了第二眼，而后就挪不开了。
这男生个子极高，身材比例宛如模特，迈出的步子很快，却是有条不紊的。
顾知楠个子也不矮，有176，四舍五入就是180。等那人走近了，他才惊觉对方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他微微仰视，往那张五官线条凌厉的脸上匆匆一扫，两人目光即将相错时，又适时地回避了。
是很有男人味的长相。
“你是……辅导员？”男生迟疑地开口。
“啊？”
重新看向对方，方才还垂眼瞧他的人已经后退一步，和他保持了礼貌的社交距离。
“我不是，我只是代沈老师来接人的。”他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又换上专业笑容，“学弟叫什么？是一班的？”
“对，程北淮。”
很酷地报上大名后，男生扛着大包小包站到他身侧，等着他发号施令，没有半点想要多寒暄的意思。
作为徳乔“第一交际花”，顾知楠无视程北淮周身自带的冷气，依旧笑地如沐春风。不过他很快犯了难，既然被“抓”住了，就不好再逃，可他实在拿这群如狼似虎趴在海报上打卡合影的学生们没辙。
相比之下，身边这个立式空调愈发显得沉稳可靠。
于是，他再一次看向程北淮，报以和善的微笑。
“程同学，召集一下你们班的人？”
程北淮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最后才看向他，以眼神询问：你看我还有手拿班牌吗？
顾知楠很体贴地把牌子举到他头顶，善解人意道：“没事，你出声，我出力。”
程北淮忍了忍，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不喊？”
顾知楠一歪脑袋，不客气地打量着小学弟。程北淮的五官都偏硬朗，鼻梁笔直，双唇很薄，偏生眼睛里头水盈盈的，乍一眼望过来，配上眉宇间淡淡的愁绪，会给人一种哀而不伤的错觉。
明明遮住双眼，就是副天生薄情的长相。可配上这么双温情脉脉的眼睛……还怪好看的。
顾知楠笑道：“学弟你社恐？”
“你社恐？”
“我一看就不是啊。”
见他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带了冷意，顾知楠一摊手，“大吼大叫的，不符合我徳乔门面的人设。”
原以为还要再多废几句口舌，对方却开了金口，“一班！集合！”
清亮的嗓音一瞬间压过了嘈杂声，广场上静了一秒，复又喧闹起来。
“卧槽！是学霸在叫我们！”
“学霸今天不哑巴了？”
“说什么呢！学霸只是不爱说话！”
一班的小崽子们叽叽喳喳围拢过来，目光都聚焦在了程北淮身上，一时间竟没人搭理顾知楠。
喊完后程北淮就走去了队伍的后头，顾知楠看他面色不虞，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毫无疑问程北淮是个帅气逼人的男青年，配上风流倜傥的身段，比他不足，比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样的男生放在表演系都不逊色，可不知怎的，一班的学生像是不大待见他，尤其是男生。
“卧槽！这不是海报上那人吗？！”
顾知楠尚在神游，就听为首的一名黄毛青年大叫一声，周边人顿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是顾学长啊！表演系的那个！”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一班出息了？徳乔门面亲自来接我们？”
“学长看这里！我女朋友叫我拍张照！”
他收回思绪，无比友好地挥了挥手，双眼弯成月牙，笑得腻死人不偿命。
“小朋友们，欢迎来到本部，我们先回宿舍，之后再带你们去领生活用品。”
顾知楠单肩扛着班牌走在前面领队，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群新生，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程北淮落在最后，跟队伍的尾巴还差了好些距离，仿佛游离于一班的独立个体。
“虚伪。”
他轻轻叹了口气，但又不得不承认，虚伪的同时，又无比耀眼。
*
没事欺负个新生干什么？
安顿好学生后，顾知楠回公寓冲了个澡，倒在床上连一个手指都不想动弹。表演系的俊男靓女不少，程北淮也没到帅破天际的程度，只是看着那张禁欲的脸，就忍不住想要逗弄几句。
毕竟“单身”久了，把持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顾云笙的车七点到，他嘴上说着放心，末了还是决定亲自去接妹妹。
时间足够充裕还能补个觉，他看了眼手机，沈沁如给他发了条消息。
沈老师：知楠，小玲高烧不退，晚上一班的班会能不能拜托你盯一眼？记得拍几张照片。
新生来本部的第一天，军训教官都会按例来做消防安全和防诈骗宣讲，班导确实要去巡楼盯人。沈沁如是单亲妈妈，带着孩子不容易，对他们兄妹又有诸多照拂，于情于理都不能推脱。
他回道：沈老师你放心，新生这边我会看着。
想了想，又给顾云笙发了条消息：笙笙，晚上我帮沈老师督班，你晚些来找我，一起去超市。
也不知道这妮子在忙什么，半天没有回复。他划了几下两人的聊天界面，视线停在那句“他长得好性格好，还好欺负”上。
好欺负吗……脑中莫名浮现程北淮隐忍的表情，顾知楠扬起嘴角。
这就是顾云笙的快乐？好像还不错。
顾知楠睡觉睡得沉，闹钟响了七八遍才爬起来，他随意拿了盒速热盒饭放进微波炉，趁着加热的时间进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人眉心拧着，脸上还有没睡足的暴躁。洗了把冷水脸后，他把脸颊拍得通红，总算清醒了些。
新接的网剧角色是个中长发的美术生，如今的头发正是养到半长不短的时候，没法全部扎起，刘海又挡眼睛。
他扯了根皮筋扎了个半马尾，调整了好久才把马尾扎的不偏不倚。刮了胡子，往脸上抹了爽肤水，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又翻出两颗耳钉戴上。
到达金融一班时宣讲正进行到一半，军训的教官是驻扎在本地的武警，年纪和学生差不多大。他虎着脸勉强镇住了小崽子们，底下却没多少人在认真听讲，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权当他在放屁。
顾知楠摸出手机，懒洋洋地往前门上一靠.。
“咳咳！我数三个数，抓拍到谁不认真听讲，就罚写三千字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