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赤这句话一出,走到他们跟前的何义一下子顿住了步子。
他回头看了容赤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牧也的身上,惊讶的挑眉:“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不等牧也开口,容赤已经开腔,唇边泛着玩味的笑,“我们之间,渊源颇深的,你说是吗?牧医生。”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站了起来,视线暧昧不明的落在她的脸上。
容赤就是那种你越是在意,他越来劲的那种。
所以她索性不搭理他。
“不止我跟她认识,温禾也认识他。”她回应何义,视线转向从进来就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温禾身上,“对不对,温禾。”
温禾的脸色不大对,听她唤她的名字,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哦对,认识,在非洲认识的。”
“好巧。”何义扶了扶眼镜,讶异之色还未从他脸上下去。
牧也非常认同他的话。
她也觉得巧。
也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容赤跟何义两个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一个痞坏痞坏的,一个老实巴交的。
怎么玩儿到一起的?
这个疑问一直到后头饭桌上她才得知,原来两人是邻居,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发小么。
这就可解了。
温禾也是第一次见何义这发小,估计也没想过老公的发小会是容赤吧。
应该是比较忌讳非洲时间的那段经历,所以平时话多的温禾,这会儿突然安静的不像话。
饭桌上本来就温禾一个能说的,现在连她都不说了。
整个晚餐桌上安静了下来。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何义也可能觉察出了温禾有些不对劲,“禾禾,今天工作上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么?”
温禾一愣,随即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何义失笑,“看你今天没话。”
温禾嗔他一眼,“谁还没个不爱说话的时候呀。”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容赤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似随口问道:“你俩交往多久了?”
温禾听到容赤的话脸色一白,好像在刻意回避容赤一般,突然低头喝了一大口汤,然后听到何义回道:“快一年了吧。”
容赤没吭声,只是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他掀起眸子看向对面,一整个晚上没跟她交流的女人,眸底沉浮着细碎的玩味,似漫不经心的朝她伸出手:“你要送我的领带呢,带了没?”
牧也没想到他会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迟钝的看向他。
容赤皱眉,微有不耐,“没带?”
人家都开口要了,她就没矫情,直接从包里把领带盒取了出来。
容赤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自然而然的,就像收女朋友买给他的礼物一样。
这一幕看呆了另外两人。
默了须臾,温禾看着牧也,一脸的复杂:“牧也,你不会真的在追——”
没等她说完,牧也就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不是。”
“嗯?”听到这里,何义笑着插入话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八卦吗?”
温禾的情绪这会儿比刚才好了许多,一脸坏笑的打趣牧也,“你是不知道,在非洲那会儿,他俩就已经暧昧不清的……”
“你不要乱说,”牧也狠狠的瞪了温禾一眼。
心里却在计较,她该怎么解释比较合适?
毕竟容赤若真的把证据交给她,这种事其实是对他不利,不能在公众谈论的。
越少人知道越好。
思忖了片刻,她淡定的说:“就是我的需求,容赤那里有,作为交换,我帮他解决他的需求,所以就有了我帮他买领带这件事了。”
饭桌上因为她的话,再次安静了下来。
而且还是那种死寂的安静。
牧也一开始不明所以。
然后她稍稍回忆了一下她刚刚说的话。
片刻后——
整个大脑轰鸣了一下。
尖叫声差一点冲破喉咙,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她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她的需求,容赤的需求?!
需个什么求啊!!!
她僵着脖子看向其余三人。
何义跟温禾一脸的复杂。
容赤更是一脸的似笑非笑,手撑在额头上睨着她,俨然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用看,牧也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跟充血了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佯装淡定的收回视线。
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本来她还指望着温禾会客气一句说送她回去。
没想到何义直接就说:“容赤,一定要把我们牧医生安全送回家知道吗?”
字里行间里满是调侃,仿佛认定了他俩有一腿。
然后不等他俩回应,就揽着温禾的腰往外走了。
到这里,牧也觉得自己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现场留下她跟容赤两人。
空气中不断的散发着复杂与尴尬。
但她似乎想多了。
尴尬的好像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因为在她尴尬的时候,容赤看了一眼手表,语气略微有些不耐烦的道:“不用我送了吧。”
“不用。”牧也求之不得,想也不想的拒绝,样子看上去也很平静,“我家就在附近,走回去就行了。”
“行。”
容赤并没有再跟她客套,直接应声,然后就先她一步的走开了。
留下牧也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往外走。
其实这边离着她家不算近,走的话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但时间不算晚,而且她今天为了避免尴尬吃了不少的饭,这会肚子还是蛮撑的。
所以她打算走回去,消化掉肚子里的食物。
走在路上安静下来她才记起自己居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光把领带给了容赤,尤如的原稿她却忘了要!
她闷闷地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容赤还没加上她的微信。
心情极度郁闷!
这种感觉仿佛自己又被耍了一样。
正在她考虑要不要给容赤去个电话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周边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人在跟她。
怕自己太敏感了,她又加快步子走了一段路,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她又换了一个方向往右走,身后脚步声似乎也跟着移了过来。
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她猛的回头,一下子捕捉到了躲在树后面的一片衣角。
顿时心跳加速,她立即提高警惕,加快速度,甚至最后跑了起来。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到一个人多的地方。
耳边疾速加快的风声阻绝了后面的声音。
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跟着她跑起来,只是奋不顾身的往前跑。
直到一辆车子突然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退,却不小心一下子踩空。
幸好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一旁的大树。
车窗落了下来,露出了容赤的脸。
她极重的呼吸登时平稳了下来。
容赤瞧她这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冷嗤:“你这是做什么亏心事了,看到我一脸的惊慌什么?”
容赤的话充满讽刺,但是牧也此刻却没一点脾气。
不但没脾气,就连听着他的声音她都觉得比平时好听了许多。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一样,” 摇摇头,她往后面看了一眼,又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自我安慰:“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容赤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看上去似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冷淡的命令:“上车。”
牧也一怔,有些受宠若惊。
突然想起他刚刚离开时仿佛很着急走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容赤闻声,从车窗扔出来一个东西。
牧也没看清,下意识接住。
拿到之后才发现是自己刚刚给他的那个领带盒。
她不解的看过去,就见对方一脸嫌弃,“你这给我选的什么款式?我不喜欢,重新换一款。”
牧也深吸了一口气,隐忍了几秒,又缓缓吐了出来,“我是按照你上次在商场看好的那一款买的。”
容赤瞧着她笑了一下,才慢条斯理的说:“我又不喜欢了,想换一款,不可以?”
四目相触。
似有火光在两人之间抗衡。
一秒、三秒、五秒过去。
牧也最终泄气的先移开了视线。
“可以。”她吐出一口气,好脾气的道。
容赤满意的收回视线,突然想到什么,又蹙着眉侧眸,“你到底上不上车,不上车我走了。”
牧也是极其不情愿上他的车。
但是又害怕待会他走了,那个跟踪他的人又出现。
她有些后怕,所以没怎么考虑就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缓缓启动。
“地址。”一上车,容赤问她。
牧也指了指右边的马路,“湖畔山色,往前走右拐。”
容赤再没吭声,大概是知道怎么走。
两人中间缄默了一段时间。
牧也顾不上探究他的心思,因为她在考虑领带的问题。
最后防止容赤再为难她,所以她‘诚心诚意’的邀请他:“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款式的领带,要不明天下班之后,我们一起过去,你自己选?”
“行。”所幸容赤没考虑很久,很痛快的答应。
牧也轻轻地地将领带盒搁在他们中间的位置,“那我先把领带盒放你这里了,你记得明天带着。”
容赤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小动作,过了一会儿才又‘嗯’了一声。
“那我闺蜜的设计稿呢?你带了吗?”生怕他反悔,她又小心翼翼的问。
容赤侧头瞥了她一眼,缓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道:“下次给你,我忘带了。”
是真忘了带,还是故意为难她?
牧也撇撇嘴,倒也没再说什么。
没多久,车子抵达了湖畔山色。
牧也摘了安全带,礼貌的跟他道别:“今天谢谢你了,我们明天见。”
容赤懒洋洋的点头。
为了确保万一,她下车之后再一次提醒他:“明天记得拿我朋友的设计稿,谢谢你了。”
容赤扯出一个笑容,倒是配合的应了声:“行,我知道了。”
牧也这才放心的走了。
容赤瞧着她走进了小区,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打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望了望看上去很是和谐的四周。
突然想到方才开车追上她时,她那一脸的惊慌。
跟踪么?
烟瘾突然犯了。
他从兜里掏出烟跟拿打火机,动作熟练的点燃。
青白色的烟雾团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透过烟雾,他仿佛看到了两年前,她那张略显稚嫩的脸。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的。
明明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区域生活的时候他们碰不上;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同样都是临时出差地儿,住不了多久的情况下,他们却意外相逢了。
而且这种相逢,并不怎么愉快。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跟‘那群人’开着车往医院赶的路上。
牧也穿着白大褂在路上走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是大本营的二把手鲁比眼尖的发现了她。
当初他本意是想截一个当地的男医生,但是事与愿违。
他看到她的时候,鲁比已经喊了停车。
鲁比好色,从他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他对牧也的垂涎以及……势在必得。
牧也长得很漂亮,是那种特别纯净、让人想要占有,但又不忍心亵渎的美。
往往这种长相,特别让男人倾心,然后疯狂的想要得到。
但是一见倾心的人群中,并不包括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当时的处境,也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度冷静的人。
冷静的男人,骨子里就不会让自己对某个女人一见钟情。
下车之后,他赶在鲁比之前问她:“你是医生?”
她很淡定。
淡定的出乎他的意料。
微风吹起了她白大褂的一角,对上她冷漠的视线,他瞥了一眼鲁比,唇角上扬,露出张扬肆意的笑,“谁tm也别想跟我抢,这个女人,我要了。”
落在他指尖上的烟灰将他烫醒。
从记忆中回来,他将烟蒂嗯灭,取出手机。
打开微信,将她下午发送的好友申请找了出来,看着她头像上的布偶猫,顿了片刻,伸出长指点了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