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顾影起床下楼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了早餐时间，却意外发现付以川居然还在家里，没有去上班，抱着个电脑敲敲打打。

　　她奇了怪了，“您不用去上班么？”

　　付以川抬眼看她，回答一本正经，“我是老板，上班地点具有较强的灵活性。”

　　远程办公，他觉得也不错。

　　顾影嘴巴显然成了一个o型，然后o型变e型，最后嘴巴合起来成一条直线。

　　老板了不起啊！

　　没错，老板就是了不起。

　　她在实名羡慕并嫉妒着，打工人哭晕在厕所。

　　付以川放下上了电脑，“你起太迟了，不过我让李婶给你做了一碗鸡蛋面，刚做好没多久。”

　　“顾小姐，鸡蛋面来了！”李婶不过四十来岁，身材微胖，是个很纯朴热心的人。

　　付以川对外介绍顾影的身份自然就是他女朋友，李婶一大早突然收到一个消息，清心寡欲的男主人突然带了女朋友回来同居。

　　不知情的她尽管闹不懂光棍一样的付先生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谈了一个女朋友，不过能够同居，她觉得感情应该也稳定了。

　　女朋友都有了，老婆还会远么？小主人的诞生指日可待。

　　李婶看向顾影的眼神热情的要命。

　　她不知情的是，两人确实稳定，契约合同，法律约束的那种稳定。

　　今天她能见证着两个陌生男女的同居，明年的今天也能见证着他们分道扬镳。

　　“谢谢李婶。”顾影乖巧地道了一声谢，她本就长的乖巧，笑容甜甜的，声音也甜甜的，站在那里就是一个乖乖女的模样。

　　成功把李婶一颗心都给泡软了。

　　不愧是付先生看中女孩子，长的就是清新脱俗，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真乖啊。

　　李婶乐呵呵的，大嗓门都下意识放低，生怕吓着这个小鹿一般柔弱的姑娘，“不用不用！”

　　这姑娘真好看，真乖巧，付先生眼光真好。

　　付以川暼了她一眼，模样确实很能唬人。

　　顾影挑起面条慢慢地吃着，不时地点头，味道真不错。

　　旁边的视线存在感过于强烈，她忽视不了，不由小声询问，“怎么了？”

　　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么，干嘛一直看着她。

　　到底是认识没多久，原来只可远观的大佬突然坐在她旁边，距离这么近，她还是有些害怕和拘谨的。

　　付以川下巴一点那碗鸡蛋面，“好吃么。”

　　顾影莞尔：“好吃。”

　　她没骗人，李婶手艺不错。

　　付以川收回视线，“嗯。”

　　再也没有说话。

　　顾影见他仍旧一副高冷的模样，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心一大，她低头又吸溜了一下面条。

　　付以川看着面前埋头吃的起劲儿的人，只觉得奇了怪了，真的有这么好吃么？

　　他又不是没吃过李婶做的鸡蛋面，真的有这么好吃么，怎么觉得他记忆出现了问题。

　　顾影饿了，三两下就吃完了面条，空碗被李婶端走。

　　付以川身体不舒服，她的存在就是静静地在他旁边待着，他不走，她也要留下来坐着。

　　顾影觉得对方可能都没把她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反倒是觉得她现在对于某人而言就如同一个暖手袋一样，天冷的时候不可或缺，随身携带。

　　区别就是，她这个暖手袋就比较大个。

　　顾影坐在沙发上消食，打开手机刷着视频，手指时不时地拿起胸前的长发习惯性缠绕着，一卷一放，一放一卷，这头黑长直她真的是受够了，等一下她就去卷起来。

　　一个下午的相处，她也摸出了门道，对方真的把她当做了一个隐形人，一边居家工作，一边忽略她。

　　她吃零食声音大了一些，旁边的男人就会出声，“安静点。”

　　又不能离开，她一离开对方就能够感受到。

　　顾影头一次体会花瓶的存在是多么的鸡肋。

　　付以川在家待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去上班，顾影立刻往自己的公寓跑去。

　　里面的东西必须整理，房子也要退租。

　　周戴这玩意儿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在物质这方面虽然比不上付以川的大方，倒也还行，奢侈品整理出来一堆，很适合拿去二手专卖。

　　她最近穷疯了。

　　眼神飘忽了一下，其实也还好，付以川第二天就丢给她一张卡，随便她出去刷，穷倒真的不穷，甚至能让她出手很阔绰。

　　嗯，就是她自己的卡真的是拿不出手，就几千块，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她没见过哪个人混的比她还差的，都怪系统。

　　还是自己卡里有钱才能收获满满的幸福，毕竟一年后他们就要分手了。

　　叹了一口气，她将重要的证件和资料一股脑都塞进行李箱，收拾完才发现她要带走的东西真的不多，住了半年，才勉强将一个登机箱填满。

　　什么绝世惨人！

　　系统：“可见你对这里根本就没有归属感。”

　　没把公寓当成家，自然就不会用心装修，当初公寓是什么样的，现在就是什么样的，人气是一点也没有。

　　冷刀子戳啊戳，戳痛了顾影敏感的神经。

　　顾影忍无可忍，“闭嘴。”

　　她不允洗它嘲讽自己。

　　系统：“以后你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她愣了愣，反问，“为什么？”

　　难得的，系统没有毒舌她，“任务完成了，我就要走了。”

　　它们系统绑定宿主完成任务后都需要回到诞生之地进行情感清洗，避免因为情感用事而耽误工作进行，这么久的相处，虽然顾影不太做人，他们还是有感情的。

　　顾影闻言，心里低落不少，怎么就走了，“好可惜哦……”

　　系统赞同。

　　结婚下一刻就见顾影湿漉漉的眼睛中带着商量，“那你走之前能不能将抽取的那部分费用返还一点给我，10%也行，我好穷的……”

　　系统：“……”

　　它错了，它就不该对这个玩意儿抱有期望。

　　脑电波中已经传来了主系统的召唤，它时间不多了，系统将一枚袖扣给她，急忙叮嘱，“记住，不要弄丢它。”

　　说完，系统便消失了。

　　这一次，顾影切实的感受到了与系统剥离的空洞，她抿唇，将掉落在地上没有被她及时拿起的袖扣捡起来。

　　她好大的一个系统说没就没了，生气。

　　一枚祖母绿的男士袖扣，低调中透着奢侈，不用说就是价格不菲，转动着袖扣，顾影若有所思。

　　她记得这个袖扣，是在她几年前的一个晚宴上，她第一次见到付以川时就捡到的，是他的东西，可能他已经忘了。

　　下意识握紧袖扣，指缝中透露出一抹幽幽绿光，所以，这和付以川又有什么关系？

　　……

　　“唉呀，好烦啊！不想了！”

　　顾影晃了晃自己的草包脑袋，脑子不行，她想了十秒钟，想不出来，算了，她决定不为难自己，总有一天答案会自己过来告诉她的，只要她不能丢袖扣就行。

　　将这枚祖母绿袖扣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随同其他首饰放好。

　　起身拍了拍手和衣服上的褶皱，看着被她整理了一个早上越来越凌乱的公寓，沉默了半分钟，她选择了打电话请求外援。

　　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就扔，垃圾桶是它们最后的归宿。

　　找房东退租后，又另外付了一笔费用让她请人打扫房间，顾影便拖着她那小小的登机箱离开了这个住了一年的地方。

　　回到半山别墅，付以川已经下班。

　　不用他多说，顾影很自觉地坐到了他身边，吸吧吸吧，她就像个供氧机器。

　　付以川因为她的靠近，四肢百骸就跟泡在了温水里一样舒服，“唔。”

　　他倒是有空瞅了一眼那个孤零零被扔在不远处的行李箱，只一眼，就嫌弃的移开视线，东西这么少，难为她整理了一天。

　　莫名看懂他神色的顾影心里流下了两行宽泪，大佬，不要看表面，我这叫做洒脱。

　　安静的翻书声下，是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很穷？”

　　听跟过去的人说顾小姐疯了，大量的一手奢侈品通通挂在二手平台上疯狂出售，价格压到了原价格的一半以下不止。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顾影有些不好意思，红晕染上了脸，“嗯。”

　　她好穷，穷疯了好么。

　　像她穷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是不多见了，付以川难得失语，他记得她那几个前任支付的分手费可是不菲，怎么看她这样子就跟穷了好几年的乞丐一样到处搜刮钱财。

　　疑惑也就一瞬间，他也不是多好奇，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后又安静下来，坐在位置上认真看着报表，清冷的气度，不俗的外形，真的就是一朵寡言少语的高岭之花。

　　顾影被他的反应给噎住了，就这？

　　不敢瞪他，瞪了一眼空气，她决定了，等他上班就拿着那张不限额的卡去刷刷刷，花他的钱，圆她的梦。

　　气鼓鼓的脸跟着河豚一样，不同的是她表情更加生动，皮肤白里透红，嗯，像一个色泽不错的圆苹果，手感应该不错。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付以川轻笑了一声，笑容一闪而逝。

　　付以川的身体是真的挺多毛病的，明知道身体不好，还不配合医生的工作按时吃药。

　　又是熬夜加班。

　　这一次，他一早上就胃疼，直接疼晕进医院了，医生诊断，不按时吃饭。

　　顾影无语，像她这种饭桶就永远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不过当着付以川的面她没敢表现出来自己对他的鄙视，只能暗搓搓的鄙视。

　　本着照顾老板的虔诚，等付以川吃药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给他递过去一杯温水，“慢点喝。”

　　轻声细语，有种平时难得一见的软糯，引来男人诧异的目光，觉得她是不是有病。

　　仰头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顾影接过去空的水杯就要起身，起身动作也不猛，可她就是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倒。

　　付以川脸色一变，“顾影！”

　　身体还在疼痛，他还是快速地下床。

　　可惜顾影没给他机会，栽倒的同时还原地转了一个大圈圈才往下彻底栽倒，直接脑袋撞上了床脚，好在手倒是还记得护一下脸，不过没什么用。

　　等她躺在地上，疼痛迟钝的传来，好痛，她喃喃一句，“妈，我看看星星了，好多好多星星……”

　　付以川苍白着脸去抱起她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管家和医生护士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幕，他们才出去了半分钟，这对小两口闹哪样？

　　付以川和他们面面相觑，别误会，真不是他弄昏她的。

　　双方都在沉默。

　　付以川抿唇，将人往自己刚才躺的病床上放过去，捂着肚子，坐到了椅子上，语气淡淡，“给她看看吧。”

　　医生皱着眉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情绪复杂地给出了诊断结果，“顾小姐只是低血糖而已。”

　　众人：“……”

　　付以川闭上眼睛，额前的碎发将他的眼睛若隐若现地遮住，手在膝盖上轻敲，他记得这货一向是进食很规律的，今天好像是因为他胃疼紧忙送他来医院忘记吃早餐了。

　　得出这么个结论，他觉得好气又好笑，看得出来了，她的饮食规律很好，身体给出的反馈表示她很健康。

　　管家可怜地看着床上床下的男女主人，心情更加复杂，打翻了五味瓶都没有这么难受，谁家好人住医院一次性住下两口子啊？

　　他家的！

　　期期艾艾地想叮嘱自家先生几句，在触及对方的冷笑后，又默默地咽了回去，算了，先生是个大人了，他就不废话太多，勉得遭人嫌弃。

　　顾影醒后，与付以川大眼瞪小眼。

　　得知了她的囧事之后，更丢人了，她不活了，要闹了。

　　却在付以川将一碗小馄饨递过来的那一刻安静下来，肚子很配合，轻轻响了一下，她看着面前同样脸色不好的男人，小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好饿。”

　　“我知道。”付以川没聋，他听到了，“吃吧。”

　　顾影不好意思地端过来，却见他面前什么都没有，一时间有些惴惴，“你不吃么？”

　　怎么只买了一碗。

　　小馄饨是管家买的，当时还问付以川要不要吃，被他拒绝了，听到她的询问，他本想摇头，却在对上那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时动作一顿，随口敷衍她，“馄饨卖完了，只剩下最后一碗。”

　　顾影抿唇，馄饨她是要吃的，她饿了，不过她可以分一些给付以川，本来就是他叫人买的，就是不知道以他的洁癖会不会嫌弃。

　　她老实巴交地问他。

　　付以川迟疑片刻，还是点头了，“可以，你分一些给我就行了。”

　　顾影松了一口气。

　　旁边就有干净的两个碗，就是这碗怎么还有大有小的，她皱眉拿过来，付以川视线落在那个比较小的碗上：“我就用这个吧。”

　　她没意见，“好。”

　　拿起勺子小心地将小馄饨和汤水分过去，生怕撒出来，眼神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大事。

　　付以川定定地看着，一时间没有移开目光。

　　这个时候管家走了进来，便看见这幕，一时间表情古怪，“先生，您现在也流行用宝宝碗了么？”

　　他虽然是个老人家，却是一个爱冲浪的老人家，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感慨自己能紧跟潮流，还是应该感慨他家先生和顾小姐小两口真会玩。

　　只不过……他们是不是角色调换了。

　　他的话成功让另外两个当事人顿住。

　　顾影眼神微妙，小心地觑了一眼那个小碗，刚才没多想，现在一看，还真有那种矫情的意味。

　　付以川不了解宝宝碗是什么梗，两个人也没有没给他解释的意思，只能亲力亲为，打开手机搜索：宝宝碗。

　　很快搜索词条出来了。

　　宝宝碗：是在性缘关系中，把小碗叫“宝宝碗”，把对女性的幼化当作一种宠爱去炫耀。

　　付以川敛眉，现在位置调换，他成了那个所谓的“娇妻”？

　　眉头高挑，他眼神不善地看向了管家。

　　管家头皮发麻，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再留下去，先生就要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