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榆市到春城市,走国道大约一百七十公里,开车正常情况下要行驶两个半小时左右。
两个人在路上说些有营养的、没营养的话,倒也不寂寞。
临进春城之前,凌枫也曾经产生过一丝犹豫,要不要让猴子改变行车路线,也许这是避开那个尴尬的局面最后的机会了。
没等他开口,猴子先说话了。
“楼斌和他几个同事在春城市游泳馆游泳呢,要我们路过的时候,把他捎上。”
凌枫暗自叹息一声: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想躲是躲不掉的。
他忘记上一世是否有这个插曲了,因为遇到黎珺已经塞满了他那一天的记忆,别的事情都模模糊糊了。
市游泳馆就在春城影剧院的隔壁,两个地方相隔不超过二百米。
从东北方向的入口进城,去约定的聚会地址——春城大酒店,这两个地方,确实是正顺路,凌枫这时候就算想让猴子改变路线,也没有理由了。
历史还是重现了。
十五分钟后,猴子一声不含任何疑问色彩的惊呼:“黎珺!确实是黎珺,她旁边的男人是谁?不对,两个人在去电影院,那个男人不是黎珺的哥哥,她两个哥哥我都认识……”
说着,猴子已经一脚刹车把捷达停在了路的右侧,由于停得太急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声音。
猴子拉了凌枫一把,转过头来看着他。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面对现实,进城以后,凌枫的头一直在看着自己车窗外这边,车的右边,也是街道的右边。
而春城影剧院在公路的左边。
然而,随着猴子的一声“黎珺”,他还是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不错,确实就是黎珺。
她还是标志性的披肩长发,直直的,肩上背着米色的挎包,穿着那条藕荷色碎花连衣裙,那是她最喜欢的,披肩长发是凌枫最喜欢的。
两世为人,凌枫再次看到他曾经的妻子,此刻,没有任何的怨愤,有的只是伤感和怀念,还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感。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旁边的那个男人。
猴子再次推了凌枫一把,说:“疯子,你咋了?看见你老婆和别的男人一起看电影,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傻了?赶紧下车,揍他丫的。”
“呃?”凌枫着才反应过来,也尽力让自己恢复了理智。
他摇了摇头说:“算了,猴子,可能是她家亲戚……”
说完,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
果然,猴子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说:“疯子,你不对劲儿,她家亲戚你能不认识?就算真的是她家亲戚,你看见了自己老婆,也应该打个招呼吧?”
“不行,你不去我去,这是原则问题,如果真的是黎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支持你离婚,男人别的都可以忍,就是不能戴帽子。”
说完,猴子不再征求凌枫的意见,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大步向马路对面走去。
凌枫已别无选择。
这时候,如果他还赖在车上不下去,会把猴子陷入尴尬境地,而且,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街上的车很多,凌枫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恰好,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几乎是被猴子半拖半拽地拉过了这条不是很宽的马路。
小跑着到了黎珺和那个男人的后面。
看出凌枫魂不守舍,猴子主动扮起了主要角色,他提高了声音叫到:“这不是黎珺么?老同学,不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么?”
黎珺和那个男人几乎同时回头,那个男人一脸惊讶地看向黎珺,黎珺第一眼就看到了凌枫,脸一下子涨的通红,转瞬间就白了。
凌枫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看着黎珺的脸,和他记忆中的那张脸相比,稍稍有些消瘦,也少了些光泽,显得有些憔悴。
她的眼神很快就从不安中变得冷静下来,定定地看着凌枫。
凌枫让自己的脸上带出了一分笑意,微微点头说:“你还好么?我们俩很久没有一起看电影了。”
黎珺似乎对凌枫的反应没有精神准备,稍稍一愣,咬着嘴唇转过头去。
猴子似乎对这边的不温不火有些不满意,目光挑衅似地看着那个男人,问道:“唉!你是谁?你认识你旁边这位女士么?”
标准的警方问话。
男人皱了皱眉,说:“关你什么事?你是谁?”
猴子讥讽地一笑,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我旁边的人是谁么?他是你旁边那位女士的老公,合法丈夫。”
“你拉着人家的老婆看电影,总该有个解释吧?”
凌枫忽然有所明悟,他明白了,此刻最难过的应该是黎珺。
被自己的母亲以死相逼,和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一起看电影,还被丈夫遇个正着,她的心里该有多难过?
凌枫立刻作出了决定,低声对猴子说:“猴子,别管他了,你去参加聚会吧,和大家说声抱歉,我不过去了。”
说着,凌枫走到黎珺面前,低声说:“跟我回家吧,我了解你的为人,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说着,他就去拉黎珺的手。
黎珺诧异地看着凌枫,眼圈有些发红。
下一刻,凌枫却愣住了。
黎珺没有乖乖地让他拉住自己的手,而是很用力地甩了一下,像是要甩掉什么厌恶的脏东西一样。
随即,转身向路边走去,随手拉开了一辆刚刚下了人的出租车的车门,钻了进去。
出租车开走了,凌枫还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不知道他又做错了什么,引起了黎珺的不快。
此时,旁边的猴子和那个男人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猴子从凌枫和黎珺两个人的态度上已经确认了他对面的那个男人的身份。
不由分说,一记通天炮重重地击打在对面那个男人左面的脸上,随即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那个看起来虽然高大,却有些文弱的男人立即捂着胸口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