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樱宛懵懵懂懂,被那丫鬟披上了一件织金棉氅,前襟重重叠叠的珠绣,在晦暗的天光中闪烁着微光。
棉氅又大又重,压得樱宛双肩直往下坠。
“我的姑奶奶,可快这些儿吧。”身边丫鬟催促,一边走一边给樱宛系上襟扣。
冰凉的手指,重重戳在女孩胸口。
“嘶……”
樱宛忍下痛呼。
丫鬟装着看不见,“快去前厅,爷跟天使都等着呢。”
什么圣旨?
什么天使?
樱宛被人拥簇着赶去了前厅。
远远地便看见大敞的中门里,顾玄卿一身白金滚边曳撒,腰间三寸宽的皮革腰带束紧腰身,更衬得男人腰窄腿长,身形十分挺拔。
听到背后脚步声在靠近,顾玄卿微微侧头。
他墨玉似的头发整整齐齐束在漆黑云纱冠里,剑眉星目,鼻梁高耸,冷玉似的面容虽然尚有些苍白,却怎么也看不出刚才那种破碎的样子。
想到不久前,这男人顶着这么一张清冷矜贵的脸把她抱在怀里。
还喝了她那东西……
樱宛的脸刷地红了。
胸口刚才撞伤的地方,跳动着痛。
顾玄卿只一瞥就收回了目光,向对面道:“程公,人到了。”
“好!”一把尖细嗓音响起。
一身金红袍子的老公公起身,上下打量被拥入内的樱宛,“精神,漂亮!”
一阵过堂风吹过,樱宛胸前一凉。
心也跟着一凉。
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
樱宛面红耳赤,身子不自主地弓下去,远远看着显得愈发娇羞。
“这可是大喜事!”老公公笑得眉眼弯弯,“等会,咱家还要讨督主一杯喜酒喝。”
说着他清清嗓子,手捧黄卷站到香案前,高高地吊着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赐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顾玄卿择贤女与配,允其成婚。”
“今乃吉日,最宜成礼。”
“特遣西缉事厂办事太监程准,并礼部郭硕,协办。钦此!”
樱宛脑袋乱哄哄的,随着人群叩拜,三呼万岁。
圣旨说的什么,她听不懂。
可胸前那一对,沉甸甸坠着痛,樱宛只能咬唇隐忍。
身上的亵衣早被汁水浸透,穿来的棉衣不知被拿到哪里去,这一番折腾下来,樱宛能感觉到胸口源源不断的汁液,已经慢慢浸润了身上华贵的棉氅。
她胸前珠绣着几只梅花,在一点点湿润……
顾玄卿全程没看樱宛一眼,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身周的空气中,有着熟悉的诱人的甜香。
男人织锦窄袖下的指节无声攥紧。
不经意地一瞥,便看见樱宛胸前,那两枝梅花,颜色愈发娇艳……
她这是……
男人压下心中点滴烦躁,一个眼风过去,丫鬟立刻把樱宛扶出了屋。
“从淫奔女,变成厂公夫人,你还真是狐媚。”丫鬟冷冷道,搀着樱宛走得飞快。
“你说什么?”
“连圣旨都听不懂?”那丫鬟语气愈发的不屑,“厂公真倒霉,被逼娶了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娶她?
樱宛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
可她不是二十两银子,买来当奶娘的吗?
娘说过,当公公的男人,已经不算是男人了。
怎么娶妻?
樱宛被带进了一间大屋。
屋里熊熊地燃着火盆。
厚重绵软的暖帘一放,把冷气彻底隔绝到了外面。
丫鬟一进屋,一叠声地,“快,准备新娘子的东西。”
说着,把樱宛往高背椅上一推,上来就扒她身上这件衣服。
屋里其他几个小丫头和仆妇,闻言跟着忙了起来。
棉氅拿到手里,丫鬟怪声怪调地惊叫一声,“呀,才穿这么一会儿,怎么弄脏了?”
此时,樱宛身上只余一件亵衣,胸前早湿了一大块。
屋里热气腾腾地,蒸着奶香……
一阵窃笑,樱宛红了脸。
丫鬟厌恶地扫了樱宛前胸一眼,“瞧你那骚样子,不知几个男人才玩到这么大……”
刷——
暖帘一掀。
一道白金色的身影旋风一样,一脚将那丫鬟踹了出去。
她身子虾米一样在青砖地上滑出好远,后背撞到桌角才停下。
丫鬟就连滚带爬扒起身子,“厂公饶命……”
屋里瞬间针落可闻。
樱宛双手按在胸前。
她一碰就疼得不行,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不想给男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下贱得不行。
樱宛恨不得整个人蜷缩起来,头都不敢抬。
男人清冷声音响起,“刚才不是挺能的,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樱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面对他,那是她没得选。
可现在,屋里这么多人……
每个人看她一眼,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顾玄卿没再看她,只看着地上匍匐的丫鬟,向门外道,“既然她不会说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地上跪着的丫鬟抖如筛糠,“不、不要……”
一位老妇垂首上前,“厂公,夏荷是那位送来的……”
顾玄卿眸光一闪,冷声道:“改打十大板,关进柴房思过。”
地上跪着的夏荷满脸惊恐。
可一直到被拖走,都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用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樱宛胸口。
顾厂公果然心狠手辣……
想着,樱宛身子一缩。
顾玄卿不再看她,“婚礼不用如何操办,西侧院拨给她住,无关靠近者杀无赦。”
西侧院。
在樱宛来之前已经打扫过了。
她被两个沉默的侍女扶进屋里,坐在床上。
两人退走,关紧了房门。
一个小火盆在地中间熊熊烧着,樱宛身披大红的常礼服,头上沉重的珠冠压得她好痛。
屋外的热闹喧嚣似乎离她好远好远,只有胸口一抽一抽的疼痛才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想了想,樱宛起身,摘下首饰,脱下身上贵重的婚服,整整齐齐地在衣架上挂好。
只穿了一身红艳艳的崭新亵衣,坐回床上。
那礼服首饰一看就好贵重,别被她弄脏了……
胸口依旧胀痛难受,不断地流出汁液。
樱宛又羞耻又难过。
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她该死吗?
可,她的婚事是皇上指的。
她要是死了,爹娘也活不了……
这个时辰,娘想必已经带着她那一小包银子回了四九城西头的那个家,爹看到她值那么多钱,一定很高兴吧?
樱宛心里酸涩,胸口随着呼吸颤动,疼得不行。
温热的液体,从她胸前、脸颊上流过。
爹娘不要她了。
她也不想想他们。
可普天之大,她除了爹娘没有旁人了!
不挂记他们,还能挂记谁呢?
那个顾玄卿吗?
被抽的柳儿,打板子的夏荷……
这男人的手段,今天看得不够多吗?
不知哪天,她有什么忤逆他的地方,下场只会更惨!
“咣当!”
房门被重重推开。
樱宛身子一抖,顾玄卿的身影裹着风雪入内,屋里两根粗如儿臂的红烛,被风扑得一闪,险些熄灭。
樱宛低叫一声。
男人一身金红礼服,通身高不可及的贵气。
“你知道,太监跟女人怎么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