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墨寒昭看着街道上姜柔的身影越走越远,星眸沉了几分,漆黑的眉宇微微皱起。
姜柔?谢子霄?
……
姜柔回府是走的侧门,侧门出来便是巷道,人少也清静。
她前脚刚进去,迎面便被一道人影撞上。
“大小姐,奴婢没看见您,还请大小姐恕罪!”那丫鬟把头压得很低。
可姜柔一眼就认出,她是姜娴的婢女秋铃。
一张纸从秋铃的袖中飘了出来。
姜柔顺势将其捡了起来,脸上带着无害单纯的笑容:“下次走路看着点。”
秋铃心虚地接过纸张,听话地应道:“多谢大小姐宽容,奴婢下次定多加小心。”
“走吧。”姜柔看着秋铃走远,眼底的笑意方才一点点收敛。
“小姐,你说这秋铃急急忙忙地赶着干什么去啊?”绿杏对秋铃可没什么好印象,她跟着二姑娘,主仆两个是从来不干好事。
姜柔拍了拍手背上的雪花,双手套进袖笼之中,转身朝着听雪阁走去。
“是迷药的药方。”回到屋里,姜柔褪去了身上的斗篷,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迷药?”绿杏一脸吃惊地瞪大眼睛,“二姑娘弄这个东西做什么?小姐你会不会看错了?”
“那是最简单的迷药药方,我若是连那都能看错,那你家小姐这么多年的医书也就白看了。”
姜柔的母亲韩氏是医药世家,韩氏当年进门时的嫁妆,光是医书就抬了整整两箱。
那是母亲最宝贝的东西。。
母亲逝世后,她嫁妆私库的钥匙一直放在老夫人手里,而那些不值钱的医书也没人管,便一直放在母亲的离尘阁里落灰。
姜柔幼年想韩氏的时候,便会去离尘阁,一坐就是半天,时间一长,渐渐地将那些医书也都看完了。
“小姐,迷药这种东西很可怕,也不知道二姑娘打算将它用在谁的身上,咱们得小心才是。”红蕊谨小慎微,想的也比绿杏深远。
“我记得吴管家两个月前刚娶了娇妻进门,是姓什么来着?”姜柔手中拨弄着香炉,神色淡淡地问道。
“陈氏。”绿杏眼睛一亮,越说越起劲,“听说这个吴陈氏长得好看,两天前在梁氏的世安院当差的时候,还让二姑娘打骂了一顿。”
是了,好像是姓陈。
姜柔记得她,前世这吴陈氏便因模样俏丽,被姜怀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梁氏心生嫉妒,便想了个法子将吴陈氏带出府去,再回来时吴陈氏满身淤青,没几天便上吊自杀在了家中。
吴氏痛恨梁氏,想要为妻子报仇,主持公道,结果梁氏先发制人,非说吴管家偷盗家中财物,将他送进了官府大牢。
“红蕊,你去和吴管家好好套套近乎,吴陈氏在梁氏身边当差,知道的消息一定比我们多。”姜柔抬眸示意道。
红蕊会意地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姜柔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绿杏,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老夫人不是免了各院的请安了吗?而且小姐平日里也一直不喜欢去静心阁看老夫人,今日怎么……”绿杏有些不解。
老夫人这两年身子不好,不太爱见人。
上辈子姜柔年纪小,只觉得老夫人对她过于严厉,不喜欢她,所以她也不爱往静心阁跑。
一来二去,祖孙情分也就生分了。
直到姜柔出嫁,老夫人方才露面,将保管多年的私库钥匙给了她。
那私库里放满了生母韩氏的嫁妆,若非那些年老夫人保管着钥匙,只怕早就让梁氏据为己用,败完了。
姜柔出嫁的时候,梁氏没有为她准备陪嫁,是老夫人拿出了私库钥匙,将韩氏的陪嫁拿给她,自己又填补了大半积蓄给她,否则她便要成为全京城唯一一个没有陪嫁的嫡女,那是要被婆家看不起,被全京城笑话一辈子的。
姜柔很是感动,想着等回门的时候好好感谢祖母,谁料不等她回门,就在她出嫁的第二天祖母便走了。
这成了姜柔心里永远的痛,她怪自己没有早点明白祖母的一片苦心,没能早些察觉到她病入膏肓,没能在她最后的几年时光里好好陪伴她。
一路思绪沉重,等到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静心阁的院门口。
老夫人喜静,静心阁里伺候的下人也少。
庞嬷嬷得了消息进去回禀,不一会儿便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大姑娘快进来,外头冷!”
姜柔笑了笑,跟着庞嬷嬷进了屋里。
屋里炭火烧的格外暖和,厚重的帘子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绿杏接过从她身上褪下的毛皮斗篷。
姜柔跟在庞嬷嬷身后,走进了里屋。
屋里焚着香炉,老夫人靠着床榻,沧桑的眸子落在姜柔的身上,透着慈爱,却又故作严厉道:“你这丫头大雪天的瞎跑什么?再过了病气。”
“就是有些日子不见祖母,有些想念祖母。”姜柔在老夫人榻前坐下。
老夫人眼眸温和了几分:“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下次再来,等雪停了。”
“孙女身子好得很,祖母就不要担心我了,我来帮祖母号脉。”姜柔乖巧地笑着。
“夫人请了大夫的,大夫说是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事。”庞嬷嬷从旁提醒道。
姜柔不信任梁氏,自然也不信任她请来的大夫。
浮缓脉,咳嗽、鼻塞。
这的确是风寒的病症。
姜柔走到桌案前,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庞嬷嬷:“嬷嬷,把之前大夫开的药方停了吧,换成我这副。”
“从今天开始,我会每日前来给祖母问诊!”
庞嬷嬷接过药方,满是欣慰地说道:“大姑娘倒是继承了先母的衣钵,韩夫人知道一定很高兴!”
姜柔走到老夫人身旁,温声道:“祖母,等过几日放晴了,柔儿带你出门转转,您这身子骨这般硬朗,整日待在屋里才要闷坏了呢。”
老夫人被逗笑:“这丫头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会说了。”
之后几日,姜柔便时常往老夫人的静心阁跑。
祖孙俩的感情也不似之前那般生分了。
从庞嬷嬷口中得知,姜柔的生母韩氏病逝那年,姜怀鲁便将梁氏抬为了正妻。
梁氏是小门小户出生,原本是相中了韩氏丰厚的嫁妆,想据为己有,是老夫人雷霆手段,冒着得罪姜怀鲁的风险,强行将嫁妆库房的钥匙从梁氏手里夺来的。
所以这些年梁氏表面对老夫人恭敬,内心恨不能祖母早点走了,她好将私库钥匙再拿回去。
“老夫人这些年不管事儿,便就是因为看不惯梁氏的那套做派,便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唯独对大姑娘你多有严厉,也无非是希望你好,莫要被梁氏那一肚子坏水给养废了。”
“如今见姑娘如此聪慧机灵,老夫人也就放心了。”
晌午时分,暖阳照在院子里,将积雪消融。
姜柔望着院里午睡的祖母,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她定要让祖母安享晚年。
“庞嬷嬷,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祖母。”
“好嘞,大姑娘路上慢点走,小心地滑。”
从静心阁出来,便看见红蕊急急走上前来。
“小姐,吴管家那边来消息了。”
姜柔脚步一顿,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拉着红蕊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