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而在他这般愤怒的眼神下,季泱却只是轻轻一笑,展颜道:
“路我已经指给你了,走不走是你的事。”
耳边马蹄声再次响起,季泱看向那骑着高头骏马,踏破层层水雾而来的人,眼中的笑逐渐温柔。
“三皇子殿下。”她福了福身,向翻身从马上下来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
哪怕她此刻发梢被雨水打湿,可是这张温婉大气的面孔却足以让任何男人迷失。
温辰逸心中的不满在看到她笑容的瞬间,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弯腰将地上的雨伞拾起,然后替季泱挡住这漫天的雨。
“雨势如此大,阿泱与顾世子若有事要谈,何不约个茶馆坐下来慢慢谈。”
他着重咬了慢慢谈三个字,这让他温润的嗓音听起来便也没那么温润了。
顾寒酒不着痕迹的看了温辰逸一眼,这位便是让季泱掏心掏肺,甘心动用一切人脉为他铺路的三皇子殿下吗?
如今看来,季泱的缺点在于眼光不行啊。
“我与顾世子已经谈完了。”季泱朝温辰逸的身侧挪了一步,确定这雨再淋不到自己的身上,才又对顾寒酒道:
“顾世子可考虑清楚了?”
不知为何,顾寒酒分明在他询问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笃定。
她就那般确定自己会为了定远侯府牺牲自己的一生吗?
然而这个答案顾寒酒早在季泱让他做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明了。
他唇角抿着,点头道:“希望季小姐不会为今日所做的决定而后悔。”
季泱回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只要顾世子守诺,小女子定然不悔。”
说罢,她转身在温辰逸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刹那,顾寒酒分明看到了季泱嘴角泛着凉意的笑,瞬间让他汗毛竖起。
温辰逸驾着季泱的马车从他面前走过,从头到尾,温辰逸就好似没看到他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然而在马车车窗被风扬起之时,顾寒酒却再次看到了马车内的季泱。
而她也看到了他。
马车昏暗,可是季泱容貌昳丽,置身昏暗的环境中依旧风华不减。
她含笑朝他颔首示意,明明是灿烂到极点的笑,却让顾寒酒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危机。
顾寒酒觉得自己被季泱算计了,思来想去却不知如今声名狼藉、靠着摇摇欲坠的定远侯府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
他屏着呼吸,直到马车走远,这才猛地吐出一口气,捂着自己因为缺氧加快跳动的心,眼神晦暗不明。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前。
青柠搀扶着季泱下了马车,而温辰逸自她身子探出马车的时候,便已经为她撑伞,挡去了这寒冷的雨。
“阿泱。”温辰逸温声开口,言语中透着无尽的关怀和情义。
他将伞递给青柠,一双含情的眸子却片刻不离季泱。
“还有半年,便是你的及笄礼了,你可有想要的礼物?”
温辰逸对季泱说话从来都是在这样的温柔,似乎是三月的和风,总能在不经意间将季泱心中的烦闷驱散。
季泱便是这样为他心动的。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温辰逸,会在自己最信任的他的那一刻,亲手将自己的指骨一根根的折断,捏碎。
然后将自己像他喂养的畜牲一般禁锢在那华丽的牢笼中,终日不见天日!
回想上一世的种种,季泱唇角的笑意更浓。
她双眸怜惜的看着温辰逸,替他拂去面上的雨滴,柔声道:
“及笄礼,只要你能来就够了。”
季泱记得自己上一世便是这般回答的。
她想要的只是温辰逸的真心,哪怕知道扶持他登帝位,她便不可能是他后宫唯一的女人。
可是,为了他的性命、为了他满腔的抱负,她还是不顾一切的助他登基。
可结果呢?真心是假的,相爱是假的,这十多年的相守相知都是假的。
只有利用和背叛是真的。
季泱温柔的眼神在温辰逸的胸前,她收回手,忍住现在就拔钗将温辰逸的心口贯穿的冲动。
她柔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好。”温辰逸点头,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他欲言又止的盯着季泱,眸中波光粼粼,干净又无辜。
季泱偏头,无奈的笑出了声,语气中带着纵容。
“你想问,为何我明知顾寒酒对我图谋不轨,我却还是下马车和他攀谈吗?”
听到季泱的这番话,温辰逸面上多了几分窘迫,仿佛只是一个被所爱之人戳破心思的少年。
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压着内心的不安,却又实在在乎。
半晌,他才一副为难的样子点头,道:“我不在乎他,我在乎的只有阿泱。”
“顾寒酒,毕竟生得那般好看,京都爱她的女子趋之若鹜……”
“在三皇子殿下眼中,阿泱便是这般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吗?”
季泱敛了笑容,不悦的打断温辰逸还未说完的话。
倒不是多生气,只是她这才醒来,脑子乱得很,没那么多的精力和温辰逸这个伪君子在这里虚与委蛇。
见她眉眼带着不悦,温辰逸心中一紧,立刻解释道:
“我知阿泱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毕竟,阿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温辰逸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姿色稍微出挑些的舞女,并非什么世家大族的贵女。
因此,哪怕她设计生下了温辰逸,在宫中也只是一个备受冷落的嫔位而已。
若无季泱暗中推波助澜,温辰逸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更是连朝政都参与不了半分。
所以,他说季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的确半点错都没有。
过去,季泱总为他说的这些感动,可现在听来,却只觉得有趣。
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有趣。
她上一世的脑子究竟长哪去了,居然会看上这么一个东西。
现在想想,季泱都恨不得将上一世的自己掐死。
她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定远侯府兵权在握,在朝中根基深厚。所以,在陛下定罪之前便与定远侯府为敌不是什么好事。”
她勾唇笑得深奥:“阿逸,要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
“既然你想要那个位置,那么我便倾尽全力为你谋划。”
“你明白吗?”她像极了一个渴望爱人认可的柔弱女子,带着希冀的询问着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