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稳了稳心神,缓缓道“娘娘此言差矣,若不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该罚的罚,该惩处之人也绝不姑息。而是找人背锅,草草了事,流祸人间的话,那才真真是无穷的后患。”
苏贵妃暗自捏紧拳头。
“你是在指桑骂槐,说本宫是人间祸害吗。”
民间纷纷流传,苏贵妃乃祸国妖孽,有她一日,家国朝不保夕。
她愣了片刻,随后匆忙解释:“小女绝无此意...”
苏贵妃身旁的姑姑见状骂了一声“贱蹄子!”
随后立马上前,扬起手臂就要扇她一巴掌。
这时,凤西灼神容一怒,眼疾手快的攫住那姑姑的手腕,只听骨头错位之声响起。
那姑姑一阵惨叫,面色痛苦。
众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太子居然明目张胆的护着那罪臣之女!
愣是替她拦下顶撞之人。
凤西灼冷哼一声。
“苏贵妃何必张冠李戴,曲解人家小姑娘的意思。”
“依本宫来看,颜慈所言,句句在理。来人!”
“在!”
“封锁四方斋,不许任何人出入,即刻搜查。”
此话一出,太子近卫军顿时将四方斋团团围住。
苏贵妃终于露出一丝冷笑,瞳眸有了些许薄怒。
“殿下这是作甚?”
凤西灼冷眼相对,他看着堂下众人“本宫奉劝一句,若此时从实交待,或可轻饶。如若等近卫军搜查出来,斩立决。”
堂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太子果真是雷厉风行之人。
颜慈仰着头朝凤西灼说:“殿下,我入宫时带的香囊被掉包了,如果能找出来就能证明我是被人陷害的。”
这厢,温绯绯慌神了。
因为这香囊就在她手里!
她求助的目光望向周澜,周澜哥哥一定会救她的。
自打周澜看到颜慈后,脸一直是黑着的。他还真是小瞧了颜慈。
早知道就直接掐死她好了。
这时一向沉默不发的颜雪忽然站出来楚楚动人的说道
“殿下,此事因我而起。我与四妹妹本是一家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会加害于我的。况且葬花散这类东西,是毒也是药。我虽不知究竟是谁想要加害于我,但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希望殿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莫要牵扯进更多无辜之人。”
不愧是兰雪乡君,这雍容气度,这谈吐举止,实在是天上人间独一份的存在。
这是颜慈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接触到她的三姐姐。
那个让她未婚夫深爱入骨的三姐姐。
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此人的高明之处。
凤西灼着人搜查四方斋是有着自己的用意所在,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还颜慈一个真相大白。
眼下他的人还没搜出东西来,他也不会就此作罢。
凤西灼回道:“兰雪乡君果真是善解人意的女子。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本宫既已经下了令,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温绯绯心态绷不住了,在这样下去,她肯定会被搜查出来的。
在这危急关头,周澜给她递来一张信笺,她看了看,随后便眉头拧作一团。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女眷基本被搜了一遍身。
马上就要到她了!
温绯绯一咬牙,站出来道:“殿下,臣女有事禀报。”
凤西灼看了眼颜慈,低声道:“看来你真的是被冤枉的。”
这时,太医正在替她上药,到了最后的包扎环节。
她正色道:“殿下,信我,准没错。”
凤西灼又是淡淡一笑。
那厢只听温绯绯咽了咽口水。
“这葬花散确实是我带进宫中,我原先只是喜欢这东西的气味,便一直戴在身旁。再加上我与四表妹关系甚好,都是用一样的香囊,后来不知怎的,误拿了她的东西。”
温绯绯呈上颜慈的香囊。
“许是四妹妹不小心,致使那葬花散洒落进三表妹的茶水里,这才酿成一桩天大的误会。”
凤西灼微叹口气,这人好歹是丞相府的千金,温绯绯的祖父还是他的太傅。
缄默半晌,他问颜慈道:“温姑娘所言可有说谎?”
她是懂得见好就收的,好歹是朝廷贵族的千金,又是她的亲戚,给她一个面子,大家日后还好相处。
只是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不小心才酿成这场误会的。
可分明就是温绯绯想借刀杀人。
犹豫一会儿,她低着头说:“确实如此。”
有时候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明面上说得过去就行,她若较真反倒得罪人了。
这时,恰好凤西灼的手下云奕前来复命道
“殿下,此处守卫确实混入了些身份不明的人,属下已将他们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凤西灼打量着苏贵妃,语气平缓道:“近几个月看住四方斋,不许任何人出入,尤其是...不许苏贵妃擅自离开此处。”
“太子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你就不怕陛下问罪吗?”
皇上?凤西灼心下鄙夷,他还真的从未把他的父皇放在眼里。
更何况此时皇上正在衡山秋猎,哪有闲情逸致管到皇城里。
厅堂的女眷纷纷被疏散出宫。
颜慈原是打算跟着颜雪一同回去,没想到太子竟然亲自派人送她出宫门。
走在长长的石砖地上,她不由得回想起在枯井听到的话。
苏贵妃要逃出皇宫,紧随其后就被太子幽禁在四方斋里。
这么看来,太子很有可能也偷听到苏贵妃跟周澜的谈话,所以他想阻止苏贵妃出宫。
那太子非要拉着她去四方斋也说得通了。
借着葬花散一事,清理苏贵妃的手下,真是厉害。
思索间云奕已经将她送到皇宫的城门外,就在她大跨步要离开此处时,云奕忽然叫住她,双手作揖道:“此番多谢颜姑娘相助。”
谢她?她一时没明白过来,这云奕怕是脑袋没转过来,怎么来谢她呢。
饶是疑惑,她还是客气道:“是我该谢太子殿下才对,你替我传话给殿下,就说日后若有需要定当竭力相助。”
这话真的是客气话。
颜慈走出城门,一时间记不清回府的路在哪。
此时天色逐渐变黑,月亮露出脑袋。
宫人手提灯笼走在她身后。
她却觉得有些阴森森的,后背似乎有两道目光死死盯住她一样。
瘆得慌。
而且身后两人走路好像没有声音一样,空荡荡的长道只有她的脚步声。
思及此,她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身后宫人右手下的匕首若隐若现,只待合适时机便能杀人于无形。
危急时刻一阵箫声自穹顶处飘飘而来,悠远而又空灵,仿若流风拂柳,又若山间清泉,潺潺流淌。
是他!
幽蓝的夜空浮现一道人影,如踏风般施施然走了下来。
见状两名宫人登时运足轻功慌忙逃跑。不出片刻便被一道金光拦住去路,紧随而来的是两道蚕丝般纤细的银针刺进两人脖颈,身躯一僵。
伴随箫声,两人竟七窍流血而亡。
君尧年手执长箫,月牙白的绸缎剪裁合身,步履轻缓,飘若游云,真真是恍若谪仙临世。
君尧年轻启朱唇:“颜慈。”
这低沉如幽冥般的嗓音透出淡淡的不耐烦。
面前的少女眼神空洞,满脸无神,仿佛灵魂出窍般。再听到男子的声音后,她弯了弯头,又听他说:“过来。”
这道指令一出少女毫不犹疑,径直朝他走来。
“你认识太子吗?”他问。
“刚认识。”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配合他,这样便放我出宫。”
“还有别的吗?”
“没了。”
“你认识苏贵妃吗?”
“刚认识。”还是一样的回答。
“她跟你说过什么话吗?”
“我只记得她说要逃出皇宫。”
“为什么?”
“不知道。”
“周澜呢?认识吗?”
少女好看的柳叶眉微微一拧
“不想认识。”
闻言,君尧年剑眉一挑:“哦?为何?”
“他要杀我。”
“可你似乎喜欢他。”
“那是以前。”
君尧年那双桃花眸露出些许端详的神情,好像在琢磨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一样。
他掏出一颗药丸放到颜慈的嘴巴前,命令道:“张嘴。”
少女很是听话的轻启朱唇,他将药丸塞进去,不经意间,指尖触碰到她的下唇,一阵柔软的触感袭来。
“咽下去。”
她一一照做。
“回去后把关于苏贵妃和太子的事情全部忘了,明白吗?”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