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弟出生了，李家有后了。

　　但我奶奶捂住我的嘴恶狠狠的告诉我要叫他二弟。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还有三个妹妹，但都被她卖了。

　　而我，也是要被卖了的。

　　1.

　　我五岁这年，我娘终于生下了我的太子弟弟。

　　病房里一片欢声笑语，我爹高兴的在我娘脸上亲了一口「媳妇儿，你真厉害。 」我奶也乐的合不拢嘴，嘴里不停念叨菩萨保佑，老李家终于有后了。

　　我趴在病房门外不敢吭声，我其实不明白，生男生女有什么区别，要说有后了，难道不是生我的时候，李家就有后了吗？

　　奶奶看我半天没反应，把我扯进了屋子了「 真是个赔钱货，看见你就晦气。」

　　明明是她不想拎着东西，才带我来帮她拿东西的。

　　一天没吃饭，肚子早就咕咕叫。我弱弱的开口「 娘，我饿。」

　　我娘瞪着我「 吃吃吃，就知道吃，李家这点东西都不够你吃的！」

　　「 我早就说卖了，还能卖50嘞。」我爹一边从压瘪的烟盒子里取烟，一边冲我啐了一口。

　　她们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市里的医院贵得很，一天好几块钱，住不起。

　　从医院回来后，我爹终于在村子里扬眉吐气了，毕竟前边四个孩子都是女儿，赔钱货，让我爹一度抬不起头。看到别人的大胖儿子，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 哎呀，我那大胖孙子，打小就有福气，白白嫩嫩的。你说名字啊？起好了起好了，大名叫李光伟！」我奶在桥头嗑着瓜子跟胖婶炫耀。

　　我在旁边地里背着竹篓割猪草，篮子有点重，我蹲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起来的瞬间向后翻了过去，一身的灰。

　　奶奶扯着嗓子骂骂咧咧，将我拽起来狠狠的踢了两脚，我不敢哭，也不敢喊出声，尽管身上特别疼。

　　「 可不敢打脸！」在我奶奶扬起手扇我耳光的时候，胖婶拉住了她，一边打量着我，一边说「 脸打坏了，以后怎么嫁出去，也就这几年了，等她来事儿了，我就给她说个好亲事，老嫂子你不就轻松了！」

　　我还小，听不懂什么叫来事儿，也不懂什么是初潮，只听得胖婶嘀嘀咕咕跟奶奶谈论我，像一件商品，更准确点，像是在卖猪肉。

　　我有印象我娘大着肚子，但却从来没见过我那几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其实也是见过一个的，弟弟出生前一年，我娘是在村里小诊所里生孩子。我奶和我拎着鸡蛋看我娘。并不是我奶放心不下我一个人在家，而是因为她并不想拿那一筐鸡蛋。

　　家里到诊所还有点距离。冬天，外边寒风凛冽。我奶扯着我往过赶。鹅毛大雪下了好一会儿了，地上已经开始和稀泥，路并不好走，我跟着她后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小心翼翼往前走。

　　「 赔钱货，要是敢把鸡蛋摔了，我扒了你的皮！」奶奶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雪太大我看不清楚路，但还是害怕的紧了紧手里的鸡蛋筐。

　　到了诊所，村医用布裹着一个小孩，我看不清楚脸，但听到她说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我有妹妹了！

　　「 天杀的，你是要我老李家绝后是不是！？」奶奶在狭小的屋子里哭天喊地，说我娘不争气。我爹阴沉沉着脸，嘴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我娘躺在床上闭着眼，妹妹小小的一团就在她身边，我想过去拉拉她的手，被我奶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