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些年,我弟弟几乎打遍了在小区花园玩儿的孩子,家长们看到我弟弟在楼下,都不会抱孩子下楼。
我有点怀疑他这样不对,他会不会是天生坏种,生理老师最近给我们讲过有人生下来就是坏种,xyy综合征,即超雄综合征。染色体异常疾病,这种人生来眼距宽,暴躁,恶毒,易怒没人性。
我妈赶紧冲过来,抱着弟弟进了卧室关上门。
然后,我就依稀听到卧室里,我弟弟一拳一拳砸我妈的声音。
我妈训斥,「儿子,儿子不许大妈妈,乖,乖,妈抱抱!」
…
我爸疯了似的质问我,一直到我鼻青脸肿,他才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喊我,「别装死,滚去洗漱,明天就和那小子断了。
不然我下次连他一起打,我去你们学校抓他。」
说完,他起身去厨房抽烟。
我起身,盯着家里的红色座机就冲了过去。
我要报警,我一定不能放过我爸。
这时,我妈从卧室里冲过来,一手挂断了电话,另一只手拎着惨兮兮的我扯进我的卧室。
「你疯了孙汐,你要干嘛?」
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乌黑的眼珠充满恨意,「他家暴。」
「孙汐!你早恋不好好学习,你臭毛病又犯了你!子不教父之过,你爸没错,你将来长大了就会知道你爸是为了你好。现在不管你,将来你后悔都没地方哭。」
「我没早恋,我的羽绒服被同学故意划破了,妈,一群女生欺负我。」
我牙齿打颤,铮铮作响,掏出羽毛纷飞的羽绒服给她看。
她一愣,下一秒恶狠狠看着我,「你又惹事!你不惹人家,人家怎么会划破你的羽绒服啊!你们学校几千人,她们为什么不划别人的,偏偏划你的啊!」
她不相信我,她相信所有人的话,唯独不信我,就好像她的亲生女儿是天生坏种。
她忘记了我伺候她月子时,她对我感激地笑。
我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我作势要冲出去报警。
我妈直接抽出我书包里的一根笔,用锋利的笔尖抵着她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又不敢大声喊,生怕我爸在厨房听见。
「你是不是要你妈死啊,你报警我就没脸活着,我就去死,你弟弟你来养,或者你干脆掐死你弟弟吧你!」
道德的重锤再次砸向我,我不得不趴下。
那晚,我手法拙劣缝好了我残破的羽绒服,每缝一针,我都暗暗发一遍誓,你们等我长大,等我考上大学。
衣服上长长的口子被我缝得七扭八歪,就像我的心,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如初,丑陋极了。
我洗了澡,给自己淤青的脸和嘴角以及身体涂了红霉素软膏。
然后小心翼翼把沾在林屿羽绒服的血迹清洗干净。
那晚,我将他的羽绒服挂在床头,我睡了一个无比踏实的觉。
我将头顶挡着的高高的垫子都拿开了。
是的,平常我睡觉的时候枕着枕头,但头顶都会挡着一个高高的海绵垫子。
是我爸农场旧沙发破了以后,从上面卸下来的一个类似于抱枕的海绵垫子。
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小时候半夜熟睡时被从床上拉起来揍过几次,所以睡觉头顶不挡着点东西,就根本睡不着。
总觉得一闭上眼睛我爸就冲进来了,挡着一个垫子,我窝在下面就像有了避风港。
关键时刻海绵垫子还能用来挡拳头,真的特别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