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主张制止不了就放任
这欲望与绝望之争
余温她却喜欢过门
临走呢
还随手关了灯
......”
大雨滂沱之中,不知怎的,韩夕脑海中忽而回响起了《悬溺》这首歌。
前奏中的木鱼声一起,雨夜里的一切都渐渐模糊。
那车尾灯的霓虹,逐渐化为了女孩儿那眼帘低垂时,脸颊上的绯红。
那滴滴嗒嗒的雨声,与午间课后,女孩儿在教室回荡的笑声重叠。
......悬溺,悬溺。
......喜欢你。
其实这首歌,在韩夕脑海中那千千万万首歌里,并不算特别惊艳,甚至可以说是缺点不少。
但韩夕从来不会以“理中客”的身份,去居高临下点评一首歌。
在他看来——
歌曲是艺术,是人类情感的具象化。
只要一首歌能让人共鸣,能让人解脱,那就是好歌!
显然,《悬溺》很适合韩夕现在的心境。
他和何思思是青梅竹马,双方父母也是结交多年的好友。
他们两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同桌、一起相爱......
确定关系不过三个月,但却有一辈子的美好与记忆。
他们曾在山林寺庙、神佛偶像前,一起跪拜、许下愿望;
他们曾在青葱草地上,与狗狗一起捉迷藏、躲猫猫。
他们曾在韩夕父母的坟前......
可惜,就是没一起去看过海。
本来,何思思已经存了很久很久的零花钱,还自己打工了一个月。
她打算高中毕业的这个假期就和韩夕一起去海边玩耍。
......但韩夕却病了。
......现如今,病魔还要将那个女孩儿也一起带走。
何思思可以因为不喜欢他韩夕分手,可以因为和他韩夕在一起没有未来分手,甚至是可以因为韩夕的病而选择离他而去......
但绝对不能因为不想拖累韩夕,而选择和他一刀两断!
想着想着,韩夕将思绪凝聚。
场景变化,他大脑中的曲律和画面渐渐消散。
如今,他已经站在了何思思家的小区门口。
何思思家离医院不算远,所以韩夕住院的这几天里,何思思都会把韩夕哄睡了才会回家。
有时候,她甚至就趴在韩夕身边休息一夜,天亮时再离开医院去打暑假工。
此刻,韩夕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区门闸,直接翻身而过。
毫无疑问,这引来了保安亭里避雨的保安惊呼。
“卧槽,你这年轻人,站住!登记一下!”
“登记个屁,老子有病!”
终究,保安大叔看着那个身穿蓝白病服的年轻人,在雨夜中远去。
保安大叔:......
...
...
两分钟后,韩夕站在了电梯里。
电梯平稳上升着,韩夕病服上的雨水滴滴嗒嗒落个不停,布料和他肌肤紧紧贴合,让韩夕感到颇为不适。
借着电梯门的反光,韩夕将他的刘海往上抹,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知道——
何思思的爸爸妈妈都应该在家。
这个样子见他们有些狼狈,但也无所谓......
何思思的爸爸妈妈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们不是外人。
“叮咚——”
很快,电梯缓缓停下,电梯门逐渐打开。
韩夕深吸一口气,踩着湿透了的鞋子,走出了电梯。
走廊里是模糊朦胧的一片,“安全出口”四个字的幽幽绿光与黑暗对峙着,灭火器的红色在其间时隐时现。
只有窗外时而闪烁的电光,才会让走廊明亮一瞬。
低头打着腹稿的韩夕,循着记忆朝何思思的家走去,但出神的他却与一道柔软温热的身体撞了个满怀。
砰——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撞到人了?
韩夕下意识想到致歉。
但他耳畔却先传来一声柔和的低喃。
那来自于一个女孩儿,音色宛如三月华山夹雪的微风,如今染上一些颗粒,似乎是刚刚哭过不久。
这道声音,让韩夕心尖本能一颤。
是她吗?
她怎么会在这个点出门......
“对不起,我不小心......”
砰——
雷声炸起。
乱蟒电光将如墨染的天穹撕裂,电光爆闪。
女孩儿的声音因她眼前的一切而中断;
满是雨水的鞋子因他视野中的身影停下。
两双瞳孔猛然缩小,一道电光忽而消逝。
电光一闪之后,是夜的常态,黑暗再度将走廊中的一切笼罩。
一秒,
两秒,
三秒。
在黑暗模糊的走廊之中,在滴滴嗒嗒的夜嘈杂之中,两道视线相互对望。
他们什么也看不清。
他们只能在黑暗中看到一个浅浅的轮廓、听到那与雨声夹杂的呼吸......
呼吸似乎渐渐急促了,但分不清是谁在紧张。
在方才那短短一瞬的电闪雷鸣里——
韩夕看清了对面那个女孩儿,女孩儿最后的模样停留在了他眼角膜之上,并未随着黑暗消散;
而对面那张脸也看到了那近在咫尺、满是雨水的病服。
黑暗中,
韩夕喉结滚动。
万般情绪、千言万语争先恐后从他胸腔中迸发,但齐齐涌到唇边时却又齐齐退散。
那些想了一路的说辞、豪言壮语,在此刻似乎都不太适宜。
两个彼此万分熟悉的人,因“病”的加入,反而像变成了刚对望一眼的陌生人。
韩夕眼帘低垂,他绯唇微微张合——
“那个...思思,我有些话,想要......”
恰时,
雷声与电光再次出现。
韩夕的话如女孩儿之前一样,亦被打断。
同时,眼帘低垂的他,接着白惨电光看见了之前掉在地面、发出声音的东西——
那,是两个塑料饭盒。
里面,是半份米饭,糖醋排骨,可乐鸡翅。
......韩夕最喜欢吃的两道菜。
(悬溺——演唱:葛东琪,词曲:葛东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