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态度过分平静，连解释都没有，爸爸眉头微皱，开始为他的暴力行为辩解。

　　“我……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日后做事多思考，别像你妈妈那样。”

　　“嗯，谢谢。”

　　谢谢这巴掌让我看清了现实。

　　走了几步后，我回头问他，“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爸爸一脸迷茫。

　　原来，再多的爱，也会随着时间流逝。

　　曾经，他为我取名美夭，希望我没夭折，健健康康地长大。

　　现在，他连我生日都忘了。

　　11

　　很快，高考的日子到了。

　　两天转瞬即逝，

　　考完最后一科，我从考场里出来。

　　我看到了好多相亲相爱的父母在校门口迎接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笑脸那么耀眼，刺红了我的眼圈。

　　我刚要离开，爸爸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我走过去。

　　他说带我去吃饭。

　　然后，他带着我来到了那个老小区，敲响门，林芳打开门，看到我也不意外，笑眯眯地让我去洗手，说饭菜都做好了。

　　屋里，小女孩穿着公主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冰糖苹果，吭哧吭哧地吃着。

　　见我进来，小女孩扔掉手里的冰糖苹果，冲我跑来，推着我往外走。

　　“这是我家，不许你进来。”

　　林芳皱起眉头，“妞妞，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爸爸拎着玩偶进门，小女孩高兴地跑过去。

　　“今天是妞妞的生日，这是爸爸跟姐姐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爸爸将玩偶放到小女孩怀里，小女孩抱着玩偶，笑得一脸开心。

　　林芳招呼我上桌。

　　我没动。

　　爸爸冷下脸，想到什么，他又叹气，说：“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不解跟不满，等吃完饭，我一一跟你解释，”

　　我问他：“你知道你第一次打我耳光的那一天是什么日子吗？”

　　“那天是我太过冲动，但你不应该推一个小孩子，她才四岁，懂什么？”

　　“那天是我生日，我省吃俭用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她在路上乱跑，撞到我身上，见我拎着的小蛋糕漂亮，她非要抢，我不给，她往我肚子里打了几拳。”

　　我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浅浅地讲诉经过。

　　林芳想岔开话题，我没把她当一回事，继续说：“我推开她，她自己没站稳，这个女人在她女儿打我的时候无动于衷，在我推开她女儿时，她冲上来打我。”

　　“我没有，你别乱说。”林芳急了。

　　“因为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我不想惹事，她打我的时候，我跑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爸爸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我扫一眼香喷喷的饭菜，冷笑着说：“你们一家三口吃吧，我这个外人就不妨碍你们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林芳突然大声喊：“你本来就是一个外人！”

　　爸爸拉住她的手臂，让她别说了，她甩开爸爸的手，怒道：“你帮人家养野种十几年，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已经成年了，你还要当她这个便宜爸爸到什么时候？”

　　野种？

　　说的是我吗？

　　12

　　我回头看向爸爸。

　　他沉默了。

　　所以，我真的是一个野种？

　　“你那个千金妈妈更不是东西，当年如果不是她找流氓非礼我，还到处造谣我被流氓给强了，我父母不会觉得我丢人，更不会搬离住了几十年的老家，我也不会跟我喜欢的人分开这么久，你妈妈就是个人渣！”

　　林芳一声比一声高地吼着。

　　我懵了。

　　这一刻，我只想逃离。

　　我离开了那个家，一路跑回村子。

　　碰巧的是，妈妈在，她的男小三也在。

　　我怒吼着让男小三离开，男小三不听，直到我拿起菜刀，他才灰溜溜地走人。

　　妈妈见我情况不对劲，也想跟着跑，我拿着菜刀问她当年的事。

　　听完我的话，妈妈暴怒，“那个贱人竟然敢倒打一耙！我是找过林芳，但我是用钱收买她，为了让她放手你爸爸，我给了她足足一千块，当年的工资也就小几十块一个月，她答应我离开，可没多久她就反悔了，钱跟人她都要，我才找流氓威胁她，至于流言，我不知道谁传出去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我最后问你一句，我是爸爸的孩子吗？”

　　这话一出，妈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可我还是不死心，再次询问：“是还是不是？”

　　久久后，妈妈回我：“不是。”

　　当年，林芳全家搬走，爸爸失去初恋，面对妈妈的示好，他始终不为所动，他认定妈妈未来会后悔。

　　门不当，户不对。

　　两人不会幸福的。

　　妈妈偏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们一定会幸福。

　　妈妈找了个男人借种，确定怀上后，她睡在醉酒的爸爸身边，说他们两人发生了关系。

　　爸爸被迫娶了她。

　　可打败她的，恰恰是她梦寐以求的婚姻。

　　除了结婚那天幸福外，她没有得到过一天幸福的日子。

　　她怨恨了十几年。

　　这是她的报应。

　　我放下菜刀，离开那个家。

　　整个暑假，我拼了命地做兼职。

　　爸爸妈妈打了离婚官司，地要回来了，拆迁款他们两人平分，婚离了。

　　至于我，谁也没有记起来。

　　拿到省外重本的录取通知书那刻，我迫不及待地买了火车票。

　　离开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雨。

　　火车轰鸣。

　　带我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

　　*

　　余生。

　　但愿有一人爱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