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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爱 细雨打桃叶 1976 2023-09-15 15:09

  祝思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很快就被一旁另一个警察请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

  张澍合上资料:“陆先生我认识,陆氏集团的总裁,大企业家嘛。按理来说,你和死者这种身份的人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我想听听你们认识的经过。”

  他似乎怀疑陈嘉的死并不是自杀。

  而且跟陆时有关。

  陆时的注意力,却都在他的某一个用词上。

  “我们是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你说她的身份,是什么身份?”

  张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停顿片刻:

  “你——不知道吗?大概十多年前,这个案子还是轰动过一时的。”

  他回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档案袋,陆时下意识想接过来,却被制止:

  “陆先生,这是案件卷宗,可不是你们公司的商业合同。”

  接下来,从张澍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把他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

  “十一年前,死者陈嘉十五岁时因持刀捅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被捕。她承认一切犯罪事实,经过调查,我们发现她母亲在她三岁时下落不明,从那时候起,她几乎隔三差五,就会遭到生父的性侵。”

  “后来他因为常年喝酒赌博,便拉着自己的女儿进行卖身行为。陈嘉在放学路上被数人尾随侵犯,经调查才发现,那些人是她父亲收了钱后安排来的。”

  “因为凶手年纪尚小,加上从小遭受侵犯,法院酌情考虑,只判了她八年刑期,后因狱中表现良好,五年半就减刑出狱……”

  后面的话,陆时什么也没听进去。

  像是无数雷声在耳边炸响,轰得他血肉横飞。

  他又想到了十五岁那年,因为父亲突然在自己的生日宴带回了一个私生子。

  陆时心里接受不了,自己跑出门去。

  在桥边和陈嘉待了一夜。

  天亮时,他被找回去,母亲以此为筹码,和父亲反复争吵、拉扯,最后逼着他立下协议,那位私生子不会影响到陆时的继承权。

  他们争吵时,一旁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新闻。

  “十五岁女孩因常年被生父侵犯,忍无可忍杀人……”

  母亲斜了一眼新闻,冷笑:“你看看这些人!我们陆时比起她,可要孝顺多了,你那私生子从小养在穷乡僻壤,说不定人家心里恨你恨得要死,弄不好哪天也拿把刀把你捅了!”

  父亲眼神闪了闪,转头扫了一眼电视机。

  那上面显示,那个女孩捅了她生父十三刀,还泄愤似的在尸体上又刺了十多下。

  大概是觉得太过可怖,最终那个私生子也消失在陆家。

  陆时获得了一切。

  为了掌权,他要学的东西太多。

  于是十五岁的那个夜晚,和那轮一起看过的月亮,在记忆里越来越模糊。

  以至于多年后国外再重逢,他没能认出她。

  ——我一定会找到你。

  ——你说谎了,陆时。

  18

  夏天即将过去的时候,陆时把陈嘉的骨灰葬在了墓园最角落的位置。

  那里很安静,四周都没人。

  他想,她如果还活着,也会挑选这样的地方。

  陆时在陈嘉的墓碑前坐了三天,然后回去洗了个热水澡。

  换上西装,恢复一贯冷淡严肃的表情。

  他还是那个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陆总。

  他照常工作、参加酒局,除了不常回家,和不再跟祝思绮见面,仿佛和之前的生活没有分别。

  直到那天。

  公司宣传部的人来汇报工作,跟他提了一嘴,说赞助了某个学校的优秀生奖学金。

  钢笔尖在纸上一顿。

  陆时突然想起来,那似乎是陈嘉入狱前读过的初中。

  于是颁奖那天,他去了。

  台上领奖的,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

  今年刚上初一,家境贫寒,却成绩优秀。

  他没多想,散会后却在操场边缘被她拦住。

  那个女孩问他:“陆先生,请问您认识陈嘉姐姐吗?”

  陆时蓦然定住脚步,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

  女孩明显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对不起……但之前我在陈嘉姐姐的相册里,看到过您和她的照片。”

  “前年她说她要出远门,给了我一张卡。我后来去查,发现那里面有好大一笔钱。”

  “我用不到那么多钱的……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时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女孩以为他走神了。

  他突然问:“她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姐姐嘱咐我好好学习,好好吃饭,不要省钱——啊,还有,她说,不要为了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迟暮的痛在漫长的时间里成倍地发酵、膨胀,终于在这一刻尽数降临,压垮他的脊梁。

  她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自己是谁,为什么走到生命的末路还拉着他抵死缠绵,为什么总要骗人她遭遇了危险,为什么永远笑得那么明艳,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

  陆时轻声跟她道了谢,然后从西装口袋里取出支票本,写了个天价数字递给她。

  女孩吓得不敢接,他扯着唇角笑了下:“是陈嘉让我给你的。”

  “我是她的丈夫。”

  然后转身,离开。

  他驱车去公司附近的酒吧,点了一杯双倍冰的长岛冰茶,盯着透明的酒液看了半晌,一饮而尽。

  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陈嘉下坠的那栋楼。

  楼顶天台的门锁着,他费了点力气才踹开。

  也许是酒意上头,这会儿眼前的月亮带着重影,好像一下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他对着月亮,轻声说:

  “我一定会找到你。”

  没有说谎。

  没有食言。

  寂静的夜色里,只有落地后的一声巨响。

  但月亮,还是那轮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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