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你说什么啊？”
许一橙别过头继续选猫砂，“你的粉丝……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幻灭。”
贺行趿拉着一双塑料拖鞋，七分裤配冲锋衣，戴个被压瘪了的渔夫帽，弯着腰把双臂撑在推车把手上，抬头看他的眼神里都透着一股懒散颓气。
“我在采访里说过的，《赏金者》就是我本色出演，是评委们非要说我突破自我成功转型。”
许一橙似乎是被哽住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拿了两袋猫砂放进推车里，“想自夸自己魅力大吗，金翼影帝？”
“那你觉得我大吗？”贺行一挑眉。
“粗俗。”许一橙扭头。
贺行咂摸咂摸这词，反倒笑得更流氓了。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贺行跟上他步伐，偏头看他，“哎哥们，你知不知道贺舟和顾业宣怎么回事儿？”
许一橙好像是又被哽住了一下，也微微偏头瞥了贺行一眼，见那人表情一本正经，颤了下眼皮收回视线，抬手顶一下眼镜，一边继续挑选一边开始措辞——
“他发烧给我打电话，我带药上门再检查，见了面看人家秀恩爱，临走了说下次请吃饭。”说完几句他停顿，比划了一下猫屋和猫砂盆的大小，“刚去你家看了，是不是就靠墙放落地窗那边？”
贺行还在咬牙切齿，“嗯对，什么时候的事？”
“那我觉得这个就可以，你看呢？”许一橙摸了摸木质，“两个月前。”
“小兔崽子！”贺行也顺势去摸猫屋材质的手没控制住拍了一下，“我刚去剧组……”
“劝你小声点。”许一橙伸出手臂挡了一下他的手，“也劝你轻点。”
果然有店员看过来，贺行抬头，“试试质量如何。”
理直气壮的。
许一橙有点想笑，嘴角抽搐了一下。
贺行转头看他，挑眉。
许一橙抬手掩唇，轻咳一声。
贺行笑起来，“许医生，演技不行啊，我说的。”
直接把可以接茬的“谁说的”给堵回去了。
许一橙只能选择不搭理他。
贺行偏头看他，许一橙也不理，站在猫屋前聚精会神好像是要把玻璃都盯出个洞来似的。
贺行也无所谓，“就买这个了。”
大件人家店里给送，贺行就干脆囤了一小山的猫粮和猫砂跟车一起送到家门。
许一橙帮着跟送货员工一起把猫粮猫砂搬进地下车库里，对刚从家里出来还叼了根烟的男人招了下手，拿出一袋奶糕粮和一大袋猫砂，“猫粮猫砂都怕潮，在家里多安个储物柜吧。”
贺行看他招手就走了过去，吸一口烟，街头遛弯老大爷一样边走边谢过了送货的小哥，又转回头用两根手指冲许一橙比了个salute的手势，“嗯，安排。”
许一橙无语地移开视线。
贺行笑一下走过来一手把两大袋都拎了，另一只拿着烟的手搭上他肩膀，“猫屋装好了，去看看？”
“它喜欢吗？”许一橙几乎是被贺行拥着走，避开了他拿烟的手。
贺行瞥他一眼，把烟按在了小径边垃圾箱上的大理石烟灰缸里，“不抽烟啊？”
许一橙没回答。
贺行挑眉，“哎，你和顾业宣怎么是朋友的？你俩这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啊。”
“邻居。”许一橙言简意赅。
贺行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那下回我去你家做客。”
“我没同意。”许一橙从他胳膊里挣出来，往旁边一站等贺行开门。
“人情往来嘛。”贺行按了指纹，把许一橙推进屋里，“我家欢迎你，哦你刚才来过了，再次欢迎你！”
“小时候是邻居。”许一橙不搭他的话，径直向猫屋走过去，“没说现在也是。”
“哦……那你们是小时候就认识了吗？”贺行惊讶一下，然后眼睛亮了起来，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往里走。
小黑猫在猫屋里左闻闻右看看，见到人了立刻扭头盯着。
猫屋里的小垫子已经铺好了，还有他挑的几个小毛毯也放上了。
“它叫什么？”许一橙回头问贺行。
贺行看看小黑猫，再看看许一橙，只犹豫一下便开朗道：“叫五百。”
许一橙：“……？”
他的想法呈现在了脸上，贺行笑一下，“探视费五百块一次，是不是挺黑的？”
“你可以不用。”许一橙眯眼表示不满。
“我有钱，我乐意。”贺行怼他一句就转身到开放式厨房那边按开了咖啡机。
许一橙收回视线，转身看着猫屋里的小黑猫，用手指贴上玻璃点了点，“五百……”
“咖啡可以吗？喜欢喝甜口的吗？要不要加牛奶？”贺行高声问。
许一橙叹口气，转身循声走过去，“不加。”
贺行听到脚步声，扭头，“糖呢？”
“不用。”许一橙只动了一下嘴唇，面上没有半点波澜。
贺行一副“不加多难喝啊”的表情看他，见他毫不动摇，又把头扭了回去。
许一橙看他给他自己那杯又牛奶又加糖的，再看看他脱掉冲锋衣后里面穿的是背后带印花的黑色半袖，手臂的肌肉紧实又好看……
“你明星百科上怎么写的？喜欢甜的？”
感觉有点崩人设。
贺行把黑漆漆的一杯端给他，自己拿着自制拿铁，“不写那些，我的只用写影视作品和奖项荣誉就可以了。”
说完很装杯地挑一下眉喝一口咖啡。
许一橙：……嘶。
贺行：“……嘶……哈……我去了好烫。”
许一橙：“……”
贺行放下咖啡咬着舌头大口呼气吸气，许一橙转身不看他，却到底是没忍住耸着肩笑出了声。
贺行走过去扒拉他，“你这人……”
许一橙被他转过来，眼尾都还带着笑，本来很清冷的样貌一下子映上了暖光一样，“不好意思，我没想笑的，实在是因为你刚才被烫得一缩下巴的样子跟我家毛毛好像……啊不好意思。”
贺行有一秒愣神，然后皱起眉，“许医生。”
许一橙以为他生气了，抿了抿唇，“还不能笑了？”
“可以直接笑。”贺行拍一下他肩膀，“不要背对着人偷笑。”
许一橙推一下眼镜，“你当没看见不就好了。”
“那我还听不见吗？”贺行咬牙。
“下次我尽量不出声。”许一橙态度很诚恳。
“都说了可以直接笑，也允许你大声笑。”贺行无奈，“坐啊，这么干站着不是尴尬了吗，你这人……哎，下次让你家毛毛给我表演一下我刚才到底多好笑啊。”
“都说了没答应你。”许一橙走到沙发一角板正坐下。
“这回可是人情事故噢。”贺行又端起了杯子。
许一橙没说话，余光看见他又喝了一口咖啡，这回带着几分小心，进嘴前还吹了吹……
“噗。咳。”
出声的是许一橙，已经很努力压抑了，低着头假装刚才不是他出的声。
贺行一小口咖啡还没咽，被他这一笑吞在喉咙咕咚一声。
“许……许一程是吧？你是不是没朋友？”贺行转头看他，“你和顾业宣怎么成朋友的？你小时候肯定不是这种冷面笑匠式的社交吧？”
许一橙抬眼看他，“你又不…不了解…他。”
“吐槽你一句怎么还磕巴了？”贺行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赶紧找补，“没朋友就没朋友呗，不是，不了解，本来就不了解他，所以才找……”
找补得一塌糊涂。
正好小黑猫五百在喵喵叫了，许一橙起身，快速擦洗干净猫砂盆，倒上猫砂放进猫屋里，把猫屋收拾干净，“都没给人家摆上猫砂盆……你是想喝猫屎咖啡。”
小猫不会用猫砂盆，许一橙耐心引导了几遍，五百在猫砂里刨了刨撒了泡尿后抓了抓埋上了，许一橙摸摸它的头，笑着说了声“乖”。
贺行这时候也站过来了，鬼使神差地向着许一橙的头伸出手，在许一橙转过身的一瞬间收回放到自己头上，“呃……五百块钱挺值的。”
看你是挺直的。
许一橙耷拉了眼皮不看他，又忙着去倒猫粮，放好粮碗和水碗之后看向贺行，伸手指一下，“这个量差不多，猫砂暂时那么多就够，每次铲完记得添一点新的，一周左右或者看情况整盆换新的，猫砂盆也要清洗消毒，它这个头圈先戴着别摘，怕它把药舔了，上药就按在医院里示范的那样……”
“哎哎哎你等会儿。”贺行抬手打断他，“你已经答应我了，订金是你没要的，现在反悔不干可不行。”
“您自己在家的时候总得亲自给它上药吧？它每次粮吃完了您都要叫我过来吗？不学无术也不能到这个程度吧？”许一橙终于有了表情，皱着眉看他。
贺行脸皮厚，讪笑一下，“要不然您今晚就留下吧。”
他竟然用的是句号？
许一橙说不出话来。
贺行不管不顾再接再厉，“哥们，你看我这麻烦你你都没吃上午饭，我得请你一顿饭！”
“不用了，我不饿。”许一橙拿起自己外套。
贺行见他要走，赶紧牛皮糖一样贴过去搭他肩膀，“不是饿不饿的事，太麻烦你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实在是顾业宣年纪不小，我想了解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一个晚上够不够，我可以通宵的，你可以不？”
“我看是你有病。”许一橙推正了眼镜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我是兽医，恕不奉陪。”
“我……”贺行几步上去拦在他面前，“都通的，行行好嘛，哥们儿～”
“不好。”许一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