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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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男不回话,招式狠厉一剑向他刺来,羽泓心说这人是哑巴吗?
可他没时间矫情,只能提剑迎战。
月光并不亮,但对于高手对决足够了,因为他们基本不看招式,更多的是用耳朵听,以及身体做出的即时应对。
剑锋炫舞光影如流,不知不觉中已斗了百十个回合。
羽泓越打越迷惑,因为面具男既没有杀他的心,也不与他争高下,而是在教他如何用剑。
半个时辰后羽泓退开几步,将手中的剑猛地插在地上,示意对方停手。
“这么打下去就没意思了,你想杀我还是想怎么着痛快点!”羽泓很不服气,好为人师是人的天性,眼前人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可他最烦老师追着学生教学。
“我们可否坦诚相见?”羽泓干脆解开自己的面纱,“也请阁下把面具摘下来。”
羽泓向后捋了下垂在侧脸的一缕碎发,一张精致的帅脸完全暴露,微微沁出的薄汗让他面色更加润泽,也更为浓艳动人。
对方动作一僵,似乎被眼前的绝世美颜怔住了,但他依旧不说话,片刻后那人无声地举起长剑一挥,示意对方继续。
羽泓断定对方能听懂他的话,并不是哑巴。
他又往后回了几步,“既然不说话为何约我来此?我虽资质平平,但也不缺师父,阁下还是省省吧。”
面具男握在剑柄上的手指紧了紧,羽泓甚至能看到他暗自发力的右臂衣料都绷出了横纹,转瞬间他的剑锋已向羽泓袭来,羽泓明知他不会杀了自己,但面对突袭本能地要避开或反击。
于是,羽泓无路可退再次与面具男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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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羽泓都快累成狗了,这比他之前一个人练剑吃力得多,但没办法谁让他的把柄在人手里呢?既然无法回避就只能选择妥协,等他拿到解药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才能彻底自由。
然而哪有那么容易,几天后羽泓再次潜入华子烽的府邸,但是药材库关得死死的根本推不开,他想撬个锁都不行,因为压根儿没锁。
他有点想笑,影视剧里那些飞檐走壁、溜门撬锁原来都是骗人的,就算你武功再高面对这样的困境也只能认怂。
那么重要的药材库是让人随便进的吗?当然不是。
那么那天他怎么就轻而易举进去了?羽泓脑袋嗡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太天真了,如果华子烽不让进那他肯定进不去。
这么一想,羽泓基本厘清了一个事实,华子烽肯定知道他偷药的事儿了,说不定那个自称东宫的小太监就是与他一伙的,妈的,他们合起伙来测试他的忠诚度!
问题来了,华子烽知道他对他不忠会有什么后果呢?羽泓越想越心虚。
他坐在炕桌旁,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小口,眸光透着幽暗、毫无生气,整个人都垮掉了。
作为一个皇宫里的职场小白,一个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靠着解药才能存活下来的傀儡,他能如何自救?还救个屁?这就是个死局啊!
“嘭”的一声,羽泓手里的茶杯被自己生生捏碎了,他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居然毫不费力捏碎了一个茶杯,只惊喜了一瞬。
那又如何?他总不能靠蛮力杀了二皇子吧。
外面忽然传来几个人的对话,且越来越近,羽泓想躺着继续装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索性坐着没动,这时门被直接推开,袁公公带着几个他没见过的太监走进屋内,小凳子无声地跟在后面。
羽泓有点紧张,华子烽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现在弄死他很容易,只要戳穿他太监的假身份就行。
“见过袁公公。”羽泓问安。
袁公公板着脸嗯了一声,“羽泓,打今儿个起,你就不用待在这儿了,东宫死了个内官,你去顶替他的位置。”
羽泓惊愕,“袁公公,我……还没过半个月。”
袁公公白了他一眼,娘里娘气道:“年纪轻轻尽学了些偷奸耍滑的本事……太医院的张管事已同咱家说过了,那日你为救二皇子的猫受了伤,因祸得福二皇子赏了你金疮药……几天前就好了吧?你居然还躲在这儿偷懒?皇宫里可不养闲人。”
太医院的张管事被二皇子买通,在羽泓受伤后来过几次,装模作样验了身,之后如何回复袁公公的,羽泓并不知情。
目前只能确定一点,以后不用在装伤病号了,但更可怕的事情来了,他得去东宫服侍太子。
看来华子烽果然知道他对他不忠,提前实行计划可见一斑。不过目前来看不算坏事,至少说明华子烽认为他还有用,所以没选择一刀剁了他。
可是羽泓真的不想去东宫啊,抛开他是个直男不说,自古皇室生活糜/烂,豢养男宠已不足为奇,如果太子果真是个GAY……羽泓不敢想了。
“回公公话,并非羽泓偷懒,伤是好了,但羽泓自幼身子骨孱弱,此次受了重创气血亏得狠了,张管事也说过需多多静养才行,还望公公体恤,宽限几日吧。”
羽泓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往后拖了,他自认为话说得滴水不漏,任谁听了都得同情,可他忘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不知抬举的贱骨头!居然跟咱家讨价还价?你以为得了二皇子的赏赐就攀上高枝了?我呸!瞎了你的狗眼!宫里谁人不知他就是个野种?众人给他些脸面你以为就是拿他当主子?现在让你去伺候太子你倒不乐意了,你个缺心眼的玩意儿!”
在掖庭袁公公算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居然有人胆敢违逆他的命令,气得灰白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羽泓原地呆木了片刻,倒不是内心强大能受得住辱骂,而是袁公公的话信息量太大了,他本以为二皇子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太监在不避讳他人的情况下,骂成了猪狗不如。
羽泓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怪不得书中的二皇子三句不对就想杀人,尤其是到了掌权的后期,那简直横冲直撞一杀为快,纯属是在泄愤。
而这个倒霉催的作者关键信息只字不提,害他发评论骂人最后遭了报应。
羽泓木着脸越想越气,可周边人都认为他在与袁公公较劲。
当然也没错,羽泓也生袁公公的气,毕竟这老小子骂了他,现在好似想让他求饶,可是他在华子烽面前都不求饶,其他人更别想了。
所以羽泓依旧高傲地抬着头,眼眸微垂,看上去一脸的不服气。
一旁的小凳子见状,赶紧给羽泓挤眉弄眼,示意他下跪求饶,羽泓看见了,可是他很倔,大不了一死还能怎样?现在他最不怕的就是死,比起绝望且委曲求全地活着好多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不下,小凳子终于憋不住了,“师父莫生气,羽泓哥哥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身子骨是娇贵了些,还望师父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混账!进了掖庭府就算天仙他也是个奴才!”袁公公更生气了,老头其实只想听羽泓说句软话,可没想到等不来,这让他很没面子,“来人!将他给咱家拉出去,仗责二十!”
这老头脾气够大的,羽泓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觉已经疼上了,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但又不得不一犟到底。
“小凳子!还愣着干嘛?平时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这下可把小凳子为难坏了,“师……师父……”手术不满半月,二十大板下去真能要命。
袁公公身边的那两个太监都愣住了,他们手里端着崭新的衣服靴子,也不知该不该放下,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为难。
羽泓看到送来的衣服与他们身上的衣服颜色相同,与小凳子的不一样,估计二人应该是东宫的人。
“袁公公不必了,我自己去领罚。”羽泓顺了顺长发,整理下衣衫,抬脚就要走,“只是先给您老提个醒,我现在可是东宫的人……不过对我个人而言您大可放心,若真打残了打死了打坏了,羽泓还得谢过袁公公,我一个落破人家的子弟的确没资格矫情,活着也受罪,这就去领死。”
袁公公一听表情瞬间僵住了,小凳子见状赶忙拦下来,“羽泓哥哥莫急。”
至于他们为什么着急,当然是羽泓的话说到位了,他看似在说自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其实话里含了两层意思:第一,现在受了罚,相当于袁公公越过太子责罚了太子的人,这可是戳了主子的逆鳞。第二,他受了罚必死,皇宫里死个人不打紧,打紧的是看谁弄死的,袁公公再有权力也不是皇宫里的主子,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袁公公息怒。”东宫的太监也反应过来了,开始温和地和稀泥,“他说的也是,本朝刚受戒的内官,修养不满一月就去伺候主子,的确没有先例,小的这就回宫禀明太子,这宫里谁人不知,咱们太子最是温厚的。”
袁公公就坡下驴没再说话,小凳子跟着松了口气,两个东宫的太监将衣服鞋子放下就走了。
等众人离开,羽泓摸了摸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长袍,不禁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哀叹。
他拿出床垫下的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样,眉眼英俊,鼻梁挺俏,唇色因皮肤白皙更显红润,利落的下颌线流畅紧致,切出了漂亮的脸型,这张脸跟他之前的一模一样,他越看越觉得诡异,这也是他不敢照镜子的原因。
当他发现这一点时就震惊不已,感觉自己生在魔咒中,倒霉事接踵而来,难道真要死在这本书里吗?就算不死,也得以色侍人吗?
虽然一而再尝试突破,不辞辛劳半夜冒险习武,潜入二皇子府中偷药,可他再怎么努力,现在看来只是徒劳,前路却愈发变得艰险。
且不说太子是不是真的GAY,就算不是,从不越矩的太子会不会为了讨好父皇揭穿他,羽泓不敢想。
现在寄希望于一点,太子真的见过他吗?这一点书中没有明确提过,只说慕府是太子党,但又说慕也夫的父亲将他保护得很好。
情况有点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