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李自成的事、满清的事,都是大事,你哪有心思再用在这瘟疫之上?不如此番北京城的瘟疫,就交给儿臣试试?”
朱慈烺知道在战争的事没有定论之前,朱由检是不可能让他直接插手汝州之事的,他现在能入手的,就只有朱由检自己无法顾及到的这瘟疫之事。
“慈烺啊,朕明白你想要为朕分忧,但这瘟疫之事,朝中的太医几乎都试过了,还没什么好办法,你贸然前去处置,万一遭了这瘟疫,我大明国本何在啊?”
“父皇,此为儿臣这些时日闲来无事,对京城瘟疫的一些看法,父皇请看。”
这一次,朱慈烺又从衣袖中拿出了几张纸,每一张都是满满当当的字。
朱由检定睛看了看朱慈烺,发现他脸上满是决然,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接过了这些纸张,他明白,这都是朱慈烺的心血,他的这个太子,是真的想为他,为大明做点什么。
朱由检一张张的看着朱慈烺写的东西,朱慈烺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朱由检的神情,想要捕捉到他每一次情绪的变化。
“这瘟疫乃是鼠患所致……”
“竟有后补县佐在城中医治?”
“灭鼠……”
每每读到朱慈烺所写的关键处,朱由检总是听下来,反复观看,低声自语,看到这,朱慈烺就知道,他应该是把自己所写的东西看进去了。
“这些,可都不是儿戏啊!”
“父皇,我所写的每一字,都无半句虚言!”
朱由检听了朱慈烺的话,缓缓把那几页纸折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衣袖,看似脸色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动作比之前缓慢了不少。
“你做此事,到底为了什么?”
朱由检是个细致入微的人,他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朱慈烺自小到大,都是在他的监督和观察之下成长起来的,他决不相信朱慈烺是一时冲动才做了此事。
“父皇……”
“不管你说出什么来,朕都不会怪罪你!”
朱由检是了解朱慈烺的,朱慈烺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他早就明白,自己不给出真心的解释,朱由检是不会应允此事的。
朱由检的话刚说出口,朱慈烺霍地跪倒在地,一连着对朱由检大施三礼。
“慈烺!这不是在朝堂上,你我此时先是父子,再是君臣!”
朱由检是个讲感情的人,此刻只有他们父子的情况下,他见不得这个。
“父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大明正直多事之秋,儿臣这些年看在眼里,内外之事,都是父皇亲自操劳,朝中像孙传庭这样的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再这样下去,我大明就误在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臣手里了,儿臣能力可能差一些,但为了大明,儿臣愿意将这些年父皇的教导都用上!为父皇分忧,为大明尽绵薄之力!此番京城瘟疫,儿臣若能将其减缓,今后便可以在朝堂上独当一面!”
这番话,朱慈烺说完了之后已然是汗流浃背了。
朱由检登基之后,第一个下手的就是阉党,但对于以东林党为代表的文臣,他却是若即若离,虽说近十年朱由检跟东林党的关系日趋恶化,但在朝堂上,他们还是能说话的。
但时至今日,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跟着朱由检弹劾一些官吏罢了,完全就是墙头草一般的存在。
朱由检需要帮手,真心实意为了大明,不怕死的帮手,但朝堂上却没有。
“你……当真想通了?想要辅政?”
“身为大明太子,朱氏子孙,儿臣想通了!愿意跟父皇共进退!”
有决心,有准备,当十五岁的朱慈烺跪在朱由检面前,说出共进退这三个字的时候,朱由检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情感直冲自己脑中,若非这些年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此刻的他早已泪流满面。
“明日,朕给你抽调五十个锦衣卫,你带着他们在城中处置瘟疫之事,记住,凡事不要自己上手,京城中瘟疫若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了,朕会在朝堂上宣布你行辅政监国之事,端本宫也早已给你准备好了,到时你便搬过去!还有你的婚事,朕也会给你办了!只是……”
“父皇,儿臣不需要排场,一切从简便可!”
十几年的相处,朱慈烺自然知道朱由检要说的是什么。
他现在只想尽快掌握住一些权柄,至于那东宫和大婚之事,朱慈烺也曾幻想过,他身为太子,自然也想要风光,但相比于那书中所写的大明的结局,这些在朱慈烺的脑中都成了浮云。
与其费尽口舌和心思的去跟朱由检验证那书中所写的真实性,还不如把他化成自己的东西,相比于那来历不明的书籍,自己这个太子显然更能让他相信。
“好!好!这才是我朱家的太子!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朱慈烺听到这,才开始起身,拜谢了朱由检之后,就说要回去着手准备了。
因为这是朱慈烺第一次独当一面去做如此大事,朱由检并未给他规定时限,他也想锻炼朱慈烺,但却给他留了后路。
离开的朱慈烺也并未承诺什么,他明白,自己只要交出结果,就够了。
看着朱慈烺远去的背影,朱由检背负着双手,岿然不动,但细看之下,方才能发现,他的面颊上已然有了两行清泪。
回到钟粹宫之后,朱慈烺径直走进了他的书房,这一次,他可以安心的准备自己的计划了。
他翻出自己昨夜记录的纸张,上面只有两个词语:福建人、刺血法。
现在朱慈烺最想知道的,就是这刺血法到底如何使用,所以,他要第一时间找到这个福建人。
京城瘟疫已然影响了守军的数量,这自然是大事,朱慈烺才刚刚回到钟粹宫不到半个时辰,嬷嬷就到书房告诉他,门外来了一队锦衣卫,说是随时听候太子调遣。
朱慈烺明白,这是朱由检对自己最大的支持,思忖了片刻,他将领头的一位锦衣卫百户召到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