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跟着张美兰走进厨房,张美兰笑着说道:“夭夭呀,今天尝尝姐姐最拿手的家乡菜吧。你们江南的女娃子不太能吃辣,小北以前也从来吃不了辣,我就特意研发了不辣版本的川菜。我那时候一直觉得愧对列祖列宗,但是小北可喜欢吃呢,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喜欢。”
“张姐,我能吃辣,而且特别爱吃辣椒。” 陶夭夭回答道,思绪不知不觉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张美兰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也没再多问。
她心想,这女孩子多年来走南闯北,口味有所改变也属正常。
两人静静地择着手中新鲜的蔬菜,一时间,厨房里安静极了。
这个小院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身处其中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对往昔的回忆。就如同洱海深处,鱼儿轻轻摆动尾鳍,那微小的动作,最终却能在岸边掀起层层涟漪。
“呦!张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我今天修道门,可以吃肉的,回锅肉、麻辣牛蛙,还有......” 乔老道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打破了这份宁静。
“没你点菜的份,今天我是陪夭夭的。你现在就去把门修好,不然等下吃饭你就跟卡西莫多一桌。” 张姐没好气地说道。
接着又吩咐,“等下,你去后院给我摘点小米辣,等下要用。摘完再去修门。”
乔木转过身,满心疑惑,小声嘀咕道:“小米辣?小北不是从来不吃辣吗,你们这是要惩罚他当年不辞而别?嘿嘿嘿,林小子,你惨了,准备迎接狂风暴雨吧。”
忽然,他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八月的大理,应该不冷啊?为什么今天总是莫名地感到寒意。他偷偷回头,只见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那目光仿佛能将他看穿。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异性这样专注地看他了,可还没等他害羞,就发现对方眼神中没有他梦中的温婉爱意,相反,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此刻恐怕已经在生死间轮回了七八次。
张姐站起身,摸了摸乔木的脑门,“也没发烧啊,乔大师,你不是走火入魔了吧,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姐轻声叹了口气。
陶夭夭刚刚明亮起来的双眸再次黯淡下去,默默继续择着青菜。
乔木深吸一口气:“不干净的东西?今天确实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是,你们不知道小北今天回来了吗?你们不是来看他的?辣椒不是要给那个臭小子‘投毒’?”
乔木接连抛出三个问题,然而,似乎没人打算回答他。
只见张姐依旧像看外星人似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无奈地说:“不信你们去他房间看,他就在自己房间睡大觉呢。这小王八蛋今天刚回来就把大门拆了,现在还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我这一天如履薄冰,我招谁惹谁了。对,黄历,我今天一定要去买本黄历!”
乔木话还没说完,身边忽然拂过一阵清风,风中带着淡雅的香水味,很好闻。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追寻这香味的来源,就听到厨房门 “吱呀” 一声被打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在门框边晃了两晃便又合上了。
“大师,你真没疯?小北真的,真的回来了?” 张美兰张大嘴巴,惊讶地问道。
“什么叫我疯了,我等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哎!” 乔木突然想起什么,“修罗场啊,修罗场啊。张姐你看看厨房的刀具还全乎不,夭夭该不会是要去拿刀砍小北吧。嘿嘿嘿,贫僧要去看看!要是小北真被砍了,这次我就能当场给他超度了。”
张美兰竟真的仔细清点了厨房的各类工具,还好,一样不少。
“你别过去,来择菜吧,别去摘小米辣了,给年轻人留点空间,你去凑什么热闹。” 张美兰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陶夭夭在林雾北门前来回踱步,她曾无数次幻想与门内之人重逢的场景。
可如今,那个人与她仅一门之隔,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即将到来的重逢。害怕、无助、委屈、开心、感动等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终于,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承载着她多年来无数期待与答案的 “心门”。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眼角处多了一道疤痕。
他以前总调侃陶夭夭 “头发长,见识短”,如今自己却留起了长发。他以前很爱干净,可现在胡子像是许久未曾打理。曾经清秀白皙的脸如今写满了沧桑,没人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陶夭夭轻抚着他的脸,刻意避开那道不算醒目的伤疤。
“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你。你曾对我说‘你与春风皆过客’,春风也好,过客也罢,你我之间,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那些答案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还在就好。” 陶夭夭在他身边轻声低语,没注意到自己如桃花般美丽的双眼已满是泪水,泪水划过脸颊,浸湿了白色裙摆。
林雾北睡得很沉,陶夭夭不忍心吵醒他,轻轻帮他盖好蚕丝被,便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叉腰。
“王八蛋,这一巴掌是替嘉南打的!” 陶夭夭轻轻揉搓着自己修长的手,这一巴掌可不简单,既要达到出气的目的,又要掌控好力度,不能让这个混蛋太早醒来。
她不断回忆着当年出手的力度、手感,还有落手的位置。
“算了算了,好多年没动手了,难免生疏。这一巴掌你先欠着,你姐今天大发慈悲暂且放过你。” 陶夭夭傲娇地抬起头,最后两滴眼泪滑过下巴,滴落在胸前。
她忽然想起林雾北当年说的 “女子落泪不滴脚尖,便为人间绝色”,这句被乔木奉为经典,还抄录在他那本名为《三千大道》册子里的名言。
陶夭夭脸蛋泛起红晕,小声骂了一句:“王八蛋!” 便轻轻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 陶夭夭轻声哼唱着当年林雾北为她写的歌。
今天她心情格外愉悦,若是能拥有权力,她真想大赦天下。
她先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洗了把脸,这个房间是小院建立之初,特意让林雾北留出来的。
作为呦呦小院的原始股东,留一间开窗便能看见洱海的房间,应该不过分吧。
要是林雾北觉得过分,那这一巴掌二十年的功力,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当年林雾北尽管不情愿,但也没敢惹这个 “小祖宗”。
她来到阳台,再次坐在自己最喜欢的摇椅上。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的说你爱我......” 歌声悠扬婉转,飘向洱海湖面。
粼粼波光宛如阳光与湖水共舞时洒下的细碎金芒,世间的一切美好仿佛都在这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