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频 都市言情 穿书继妹请接招,我是重生者!

  无论外表多么光鲜,无论身着的衣裳多么华贵,都改变不了内里糟污的事实。

  他想起初见谢惜棠时的模样。

  少女梳着百合髻,水青色的发带垂落,素手掀开轿帘,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望向他。

  在她命人将他救下时,他还生出了一丝祈望。

  这样面善的姑娘,或许是有着一副软心肠的。

  可很快,他的妄想便被打破了。

  他被带到了牙行。

  自六岁起,少年便开始流浪逃亡。

  他辗转过许多城池,数次被卖进牙行,又想尽办法逃出,他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可怖的地方。

  似他这般皮相尚可的,会专门隔出,供给贵人们取乐。

  其中不乏癖好吊诡、磨人性命的。

  少年眸光暗淡,身体的疼痛已经不能激起他的反应,他像是被剥离了躯体,肉身还在痛苦,意识却缥缈了起来。

  他忍不住想,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呢?

  先剜去皮肉,扯开伤口,看他鲜血淋漓,接下来该鞭打他了吧。

  她好似没有带马鞭,只带了几瓶药。

  少年漫不经心地想,可能是些烈性勾缠的药吧。

  想看他丑态百出,像狗一样乞求。

  上一个对他用这种药的人已经被他杀了。

  她也不会例外。

  等身上的麻绳解开,他会割下她的头颅,再悬挂在......

  冰凉的触感将少年的意识拉回。

  古朴的草药气味让他的脑子凝滞了一瞬,下意识偏头去看。

  却被少女的声音喝止:“别动!”

  娇娇软软的调子,即便是刻意压沉,带上怒气,也依旧没有什么威慑力。

  少年的动作却奇异地停了下来。

  那双雾沉沉的眼睛盯着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剖析出她的真正目的。

  她穿着身鹅黄色的襦裙,粉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举着手中的小刀在烛火上来回炙烤,素白的手指扒开泛黑的伤口,对准糜烂的肉块挖下。

  泛着乌色的皮肉被丢弃在浅口小碗中,少女动作迅疾地抖出瓶中粉末,手臂呈环抱的姿势绕到他身后,掌中布条展开,围着他的腰腹包扎了起来。

  少年垂眸,只能看见她毛茸茸的黑色头顶,鬓发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缀着的莹白珠子轻拍了下他的唇角。

  清淡的香气笼在鼻尖,他睫毛颤了颤,漆黑的瞳仁涌动着复杂的幽光。

  谢惜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湿润的发丝黏连在白色的颊边。

  这是她头一次替人包扎。

  她猜到这乞儿身上伤不少,可没有料到他上身就没有几块好肉。

  新伤旧痕狰狞地盘踞在胸膛上,分外恐怖骇人。

  谢惜棠看过许多医书,自然能从伤口的外形、疤痕的走向判断出是如何导致的。

  正是因为她清楚,所以才心惊。

  鞭痕、刀伤、烙印、烫疤,左胸往下的位置还有一处很深的贯穿伤。

  若非运气好,避开了致命位置,只怕早就命赴黄泉。

  她眸子在少年脸上转了一圈,心下微微一叹。

  瞧着也才十四五岁。

  竟然受过这般多的磋磨。

  前世他虽然站在谢映容那边卖命行事,可总归是在她死去之后才出现的。

  谢惜棠就算是再迁怒,这笔账也算不到小乞儿头上。

  她暗自将‘不顺从便断掉手筋’这一念头消去,若他不愿效力,打发得更远些就是了。

  谢惜棠脸上神情软和了一些,蹲下身子,去查看他的腿脚下肢。

  王婆子随手找来的衣物比较宽大,少年又瘦得不剩二两肉,裤管空荡荡的,随手一捋便能将裤腿推至大腿根。

  从她进来开始,就在角落里装木头的少年突然挣扎激动了起来。

  他脚腕被麻绳牢牢捆住,自然逃离不开,但劲瘦的腰肢却扭动着,试图避开她的手。

  那双阴郁的眸子陡然有了亮色,从脖颈到耳根皆被熏染成绯红。

  谢惜棠看懂了他眼里的羞愤,手指顿了顿,柔声解释道:“医者心中并无男女之别,你不必不自在。”

  但很显然,少年并不接受她的这套说辞。

  这种反应也正常。

  时人颇为在意男女大防,就连京都这等繁华地方之地,都没有女郎中,顶多有几个打下手的医女。

  小乞儿只怕是头一次被女子疗伤。

  只是令谢惜棠讶异的是,她处理小乞儿上身伤口的时候,他还一副任君处置、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现下突然在意起来了。

  谢惜棠只好将他下面的伤暂时搁置。

  “腿上的旧伤虽不致命,但拖久了会对往后行走有妨碍,我将你买来做护卫,自然不能由你任性,让银钱打了水漂。”

  谢惜棠收拾了番地上的狼藉,用帕子将手指上的脏污擦拭干净:“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若你仍不自己处理,便由我处置。”

  少年沉默地望着她。

  骗子。

  他烂命一条,面容淤肿,在牙行也是最低贱的货色,身价还比不上她手中的一瓶药粉。

  若当真珍惜银钱,该对他不管不顾,只管打发他去干脏活累活才是,何必要耗费心思,用上这般多的药物,亲自来替他疗伤。

  可如果不是为了银钱,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某种可能,少年眸光颤动,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胸口像是盈了一团滚烫的火,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少女柔美的侧脸,眼底暗色翻涌,两股念头在脑海中打起了架。

  一股念头在说,别妄想了,低贱的臭乞丐怎么可能收获到他人的好心?这么多年的惨烈现实还不够自己清醒吗?

  一股念头虚弱地挣扎,万一呢,万一上天垂怜呢......

  他口中的布团突兀地被人取去,紧接着,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块糕点塞进了他嘴里。

  他尝过最好吃的食物,也只是路人扔在他面前的半个烧饼。

  里头裹着酱菜,面皮带着余温,口感粗糙,还有些剌嗓子,对他而言却有如珍馐。

  而嘴里的这块糕点,软糯甜香,馥郁绵顺,入口便化在唇齿间。

  是他从未尝过的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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