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郎直接问道:“我说什么了?”
孟非鱼声音幽幽,似嗔似怨,又好像带着一分空灵:“你说……你这个傻子,也配上桌吃饭?扫你的地吧,我是把锅里的盛完了,你又能怎么样?想吃饭,吃我剩下的吧,老子就是全咬咬,你也别想吃口干净的。”
她把面前的热气挥散,看着孟二郎呆滞的脸色,悠然一笑:“这都是二叔曾说过的,也是你们曾做过的,相比之下,我至少还留了几块,已是善良无比。”
“既然是互换身份,我如今做的,合情合理。”
孟二郎脸色发白。
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个“做回当初的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真的像是当初痴傻的孟夕颜一样,被看轻,被低贱的对待,不像人,像个低贱的奴仆。
孟婆子也惊了,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语气隐隐不耐:“孟夕颜,你别太过分了!”
“你可以先盛饭,也可以先动筷,甚至可以坐主位,可你难不成要欺辱长辈?”
“你……”
她的滔滔不绝直接被孟非鱼抬手打断。
孟非鱼看着她,脸上不带丝毫感情:“奶奶,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多说,只如今猪也被杀了,你们得赔我一只。”
孟婆子怒叫:“孟夕颜,你可不要忘了……”
孟非鱼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啪的一声响,这是孟婆子惯常喜欢发怒时的姿态,如今被她学了个十足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奶奶,这是你们先前答应的,你如今这么怒,是因为无法接受孙女曾经的处境吗?噢,你现在还算好的了。”
孟非鱼嘴角一勾,忽的把菜刀拍在桌子上,吓的众人心中一跳。
“还是说,你非要把我饿死,你可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如果再这样,孙女可不确定会干出什么事。”
淑芬吓的发抖,躲在孟婆子身后,一叠声的劝道:“吃吃吃,你吃,娘,咱就小事化了,先让夕颜吃了吧,反正她胃口小,都是自家人,也都干净的。”
她给了孟婆子台阶下。
孟婆子反手给了她一巴掌:“看你的好女儿。”
不过,倒是不多说什么了。
孟非鱼开始吃饭,猪肉被炖的香喷喷的,一捞出来,沾带的汤汁都化作热气,只剩一块块猪肉在盆里堆着。
她食欲大开,本就饿的厉害,等他们不说话了,也懒的看他们直勾勾的视线,低头用筷子插进肉里,慢慢的吃着。
越饿越不能吃快,不然会难受,而且饱的快,实际很快就会饿。
于是,她吃了整整一个小时,许是废了力气的缘故,她竟吃了大半盆。
最后,她摸了摸肚子,满足的放下了筷子。
“可以了吧?”
孟婆子冷着脸,直接上前,准备把她盆里剩余的肉拿走吃。
孟非鱼摇头:“不可以。”
孟婆子眼睛一下子瞪大:“你还能吃?”
她脸色略有些难看:“你该不会是不想我们吃,故意的吧?你还在孟家,你这样对你的叔叔奶奶,你还是人?”
孟非鱼微微一笑,从凳子上离开,端着盆来到锅边:“奶奶说笑了,孙女可想不出这种阴招,孙女只是想给你们亲自盛饭而已。”
“毕竟当初你们也给我盛过,如今也该我来给你们盛。”
孟婆子心中纳闷,他们啥时候伺候过她?
还给她盛饭?
她怕是撑傻了吧?
可能是作了这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了,知道服软了。
孟婆子脸上微微得意,也不客气,直接坐上位了,而其余的人也是连忙坐下,皆是看戏的得意样子。
孟非鱼笑着走到锅边,看着锅里的几块肉。
孟大郎在院墙上挂了火把,院中又是一大堆火,所以院内明亮。
她也能看得见那些人的脸色,自然能明白他们的想法。
当初的他们的确给原主盛过饭,不过前提嘛……
孟非鱼眸光微闪,突然一扬手,盆里的肉直接掉在了地上。
而好巧不巧的,家里养的狗拉的屎就在那里,所以,有肉块直接砸在了狗屎上。
孟婆子笑容一顿,脸色变了,直接拍案而起:“你干什么吃的?连盆都拿不好。”
她可惜的看着地上的肉块,尤其是看到沾了那些脏东西,她脸色铁青。
她虽不是个讲究人,可谁又能毫无压力的吃沾了屎的肉?
周围人脸色也不好。
孟非鱼捏着肉没脏的位置,一块块的都又扔回了盆里。
盆里有肉,有土,有屎……
“洗的再干净,也还是有那个味,你……”
孟婆子气的胸膛起伏,从桌前起身,恨不得直接给孟非鱼一巴掌。
可她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孟非鱼突然勾了勾唇,然后把盆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锅里。
一锅好汤瞬间被毁,连带着干净的几块肉也脏了。
孟婆子大怒,伸手就要抓孟非鱼的头发:“贱蹄子,你疯了不成?”
孟非鱼往旁边一躲,伸出脚,直接把孟婆子绊倒了。
孟婆子还没起身,她就欺身低头,对她笑:“奶奶别慌着吃,孙女还没给您盛呢。”
她身上气势十足,哪怕是笑着,也让人不敢放肆。
孟婆子隐隐心惊,虽然有点怕,但却没怕到求饶的地步,只身后冷汗出了些,不敢动。
但孟婆子嘴皮子利索,冷笑道:“你当我老,故意欺辱我,莫不是想给我吃沾了狗屎的肉?你做梦!老娘就是饿死,也不吃这东西一口,你真当家中无人了?还是说,你当村里人都会向着你?”
孟非鱼站直身子,笑了:“奶奶多虑了,吃不吃随你们,但盛饭是我的事,而且我也只是把当年你们对我的,反做一次而已。”
她转身,盛了一碗。
一个大瓷碗里有一块脏兮兮的肉,还有半碗浑浊的汤水,泛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孟非鱼看着碗里的肉,轻轻道:“上一年吧,奶奶去镇上买了两根大棒骨,说是要给宝儿炖汤,让他长身子,然后你们把棒骨上的肉啃的仔仔细细,汤也炖了一次又一次,可我一口都没喝过……”
她记忆里,原主遭受的简直是非人的待遇,现在哪怕只是陈述,她都感觉手在颤,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最后一次,你让我炖了汤,可是棒骨炖了太多次,汤水一点不好喝,甚至不如白水,你说是我毁了汤,打了我一顿,还把土撒进汤里,灌我喝下。”
孟非鱼转头,目光嗜血的看着脸色发白的孟婆子:“奶奶,当时你说我该谢谢你,是你让我喝上了汤,那如今我请你吃肉,你该不该说声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