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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涅火金莲 高山樵夫 5625 2024-12-19 09:15

  且说那罗太汪自得到杨端许婚后,自然心中欢喜,他回到家中,禀明父母,告之陋妻,妻子知他是为汉撩人通婚之计,也是万不得已,自言当遵从新女主人调遣,遵为姐姐,不生事端,和睦相处,事事以她为先。

  日子就这样在众人的期待中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罗太汪遣媒上门提亲的日子。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在通往杨端府邸的道路上,罗太汪精心备了厚礼,挑选了在族中有威望的长老作媒,精心挑选族中贤达和青年才俊组建提亲队伍马,驮着丰厚的彩礼缓缓前行。彩礼有精美的丝绸,亦有精美的银器和金银丝挂,事事都遵从汉家礼节。那丝绸在阳光下闪烁着绚丽的光泽,宛如流淌的彩色河流;有制作精美的银器上雕刻着细致的花纹,或为翱翔的雄鹰,或为盛开的花朵;一坛坛香醇的美酒,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让人沉醉。

  媒人早早来到杨府,因为来得太早缘故,杨府那朱门尚未开启。在古代,大户人家若非家中大事或迎接尊贵客人,大门一般紧闭的,家中下人或一般人员均是通过侧门出入,撩人部落也是在汉人来播州以后,方才知道汉人的这种规矩。于是,媒人整了整自己衣衫,上前轻轻地叩了叩门。

  门房被从里面打开,媒人上前恭敬地递上拜帖,表明来意。很快,杨端家仆并迎着媒人进入府中正厅。

  那媒人见了杨端夫妇,跪拜于地,行了三拜九叩之礼,道:“将军,我受罗太汪首领之托,特代表他向贵府千金提亲。罗首领对令爱一见倾心,一片赤诚,愿与贵府千金结为百年之好。还望将军念其我家首领一片赤诚之心,成就他们好事。彩礼虽轻,不足以表达罗首领之心意,但他也是精心准备,还望将军垂爱,怜其一片苦心,许予我家首领一片诚意。”

  杨端接过拜帖和礼单,看了看,点头道:“罗首领之诚意我自然明了,我夫妇已知晓罗首领之为人诚肯,只是我女儿杨瑶,自小娇生惯养,对撩人习俗尚不知晓,还望告知你家罗首领,要好生对待,宽以待之,不可让我家小女受苦才是。”

  “那是自然,我家首领对杨小姐敬重有加,定会保她幸福安康。”媒人连忙应承道。

  说罢,又按照汉人风俗,由罗太汪至亲带领,向杨氏宗亲也行了大拜之礼,一切均遵照汉人习俗而行。

  又过数日,到了撩人首领罗太汪迎亲的日子,撩人部落里自是热闹非凡。部落上下、喜气洋洋,男女老少都穿上了最鲜艳的服饰,仿佛迎接重大喜庆的节日,喜庆氛围弥漫在撩人部落的每一个角落。罗太汪身着华丽的喜服,红色的锦袍上绣着金色的纹路,头戴精美的银冠,那银冠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朝着播州杨端府邸进发,队伍中强壮的撩人青年特别兴奋,他们手持彩旗,吹着芦笙,载歌载舞,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迎亲队伍中有灵动的撩人姑娘,她们手捧着鲜花,唱着山歌,跳着欢快的芦笙舞,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播州杨端府内,处处装扮一新,红色的彩绸挂在院内树梢和门槛上,处处洋溢着红色喜庆气氛,杨瑶穿着一身精心缝制的红色嫁衣,如同盛开的花朵,娇小的面容在红盖头下若隐若现,却也难掩贵家千金小姐的富贵娇羞与美丽。杨端望着即将出嫁的女儿,心中满是不舍和怜爱。

  迎亲队伍到了杨府,按照汉人风俗举办了系列的婚庆礼仪仪式。罗太汪才恭恭敬敬地走向杨端,行了晚辈向长辈行的跪拜礼,然后抱起穿着红色嫁衣的杨瑶,缓缓走向停在门口的花轿。

  随着一声:“吉时已到,起轿”。花轿被重新抬起,几个壮实的撩人青年抬起花轿,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朝着罗太汪部落走去。

  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无论是汉人还是撩人,都被这喜庆氛围所感染。

  随着罗太汪和杨瑶的成婚,汉撩通婚的禁忌被彻底打破。

  很快就到了撩人农历三月三花山节的日子。这一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播州地区宽阔的田坝草坪上,四周挂满了彩色的布条和灯笼,那是撩人部落青年一年一度的青年盛会-花山节。

  一年一度的农历三月三,对撩人部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这一天,撩人部落上下,无论是男女青年,还是耄耋老人都会穿上节日的盛装,跳着欢快的舞蹈,青年男女吹着芦笙,唱着当地撩人山歌,中年人则担着美食,赶着村里精心挑选的体强力壮的水牛来到一年一度的斗牛现场。

  在撩人节日里,除了苗年和春节,一年一度的花山节是撩人最欢乐的日子。青年男女会在这一天通过对歌和舞蹈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撩人部落对自然界有着天然的模仿和崇拜,撩人部落山寨门口往往挂着象征强壮而威猛的牛王牛角,婚姻的选择有点像自然界禽类求偶的自然方式。撩人对婚姻自由总是抱着包容的态度,毕竟只有心仪的对象才能愉快地生活一辈子。而已婚男女则会在花山节这天举办斗牛节,他们同样载歌载舞,庆祝春耕播种季节的到来。

  青年的对歌会往往选择在离斗牛场不远的地方,以显示对季节和传统节日的尊重。听说在对歌会后,心仪的对象如果征得了对方父母的同意,心悦的青年男女之间是可以相互往来走亲,并到对方家中去帮忙春耕,以预示今后相互帮衬,携手一生之意。

  一村一牛,十石粮食和十担美酒是一年一度三月三必不可少的准备。为彰显寨子里对一年一度三月三的重视,寨子里家家户户都会根据家庭富裕程度凑出一份钱和粮食,精心挑选一头最健壮的公牛代表本村子去参与一年一度的斗牛比赛。每个寨子凑齐的粮食和美酒作为奖品存在,最后胜利一方的公牛会被赋予当年公认的牛王,并赢得其他寨子提供的奖品——斗败的公牛、每村十石粮食和十担美酒。

  听说参加斗牛比赛的公牛都是各村寨精心挑选的宁死不屈的水牛,水牛是一种非死不会退出战斗的动物存在。

  “黄牛打架笑死人,水牛打架吓死人”,斗牛现场往往充满着血腥,通常赢得牛王的寨子并不会将奖品用于私分,而是是将赢得的奖品--斗伤严重和斗死的公牛通常会被宰杀,并请来经验丰富的厨师做成可口的佳肴,用来招待前来参加斗牛的邻里村寨乡亲。

  斗牛节这天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各村寨酿的美酒、加上斗牛场淘汰下来屠宰的公牛做成的美食佳肴,是撩人部落一年一度的狂欢节,所以花山节这天幸福的不只有青年人,更有中老年人和小孩,是一年一度各村撩人部落难得的欢聚联谊的幸福机会,撩人部落的团结并是在这酒会和狂欢中建立。

  今年的三月三自与往年不同,因为汉人青年加入的缘故,一大早,撩人部落青年男女们就穿着节日的盛装,早早地来到了现场,他们跳着欢快的民族舞蹈,试图吸引汉族青年的注意,而汉族青年则以他们以往清秀儒雅的模样出现,他们不及撩人部落那样能歌善舞,却也不显俗气,青年男子大多骑着高头大马,手摇纸扇,唱着诗歌而来,青年女子则带着亲手做的刺绣、玲珑纸伞、绣扇,带着素琴坐着轿子蹒跚而来,这或许就是汉撩民族最大的不同。年轻的汉家子弟总是身着整洁的长衫,一幅儒雅的书生或健壮的武夫形象。而撩人青年男女则穿着独具特色的民族服饰,短衣长裤,腰间系着彩色的腰带,肌肉贲张,充满活力;撩人女子则身着色彩斑斓的长裙,戴着精美的头饰,宛如花丛中往来飞舞的蝴蝶。

  斗牛场自是欢声雷动,在一曲欢快的撩人部落青年男女集体对唱后,芦笙和舞蹈再次响起。随着一阵四面鼓的响起,撩人家的斗牛比赛正式开始,而青年男女们则分成两组队列,唱着歌谣走出了斗牛的现场,来到了他们自己的欢乐天地-对歌场,仿佛这场撩人部落的疯狂血腥的斗牛比赛与他们并不相干。

  随着汉家青年男女的陆续到来,现场显得有些拘谨和慌张,汉家青年聚集在一角,看着撩人青年们爽朗的笑容,骄傲的汉家汉子们似乎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们上下打量着对面走过来的撩人妹子,粗野仍不失清秀和俊美,偶尔飞过来的甜甜的微笑和甜美的歌声是那么的让人着迷。几个胆大的汉家青年把马栓在了歌会场外边后,简直来到坝子中央,以扇为剑在空地中央比划起来,他们时而剑舞,时而把酒饮诗,惹得阵阵热烈的掌声,撩家妹子则以她们那优美动听的歌声撩拨着汉家青年子弟,嘹亮动听的山歌声大胆而热烈,撩拨得几个汉家子弟心头一阵痒痒。就在撩人妹子歌声撩拨汉家子弟的时候,撩人的男青年们则吹着芦笙,跳着粗犷的撩人舞蹈为姑娘们助兴,那粗犷热烈的舞蹈和滑稽的舞蹈动作和表情,惹得汉家女子们发出格格的笑声。

  “您有中意的吗?”娄仪轻声问同来的汉家子弟韦成

  “我中意中间那个高高的、瘦瘦的,穿着红色裙子的阿夏,你呢?可有中意的?”韦成问道

  “我暂时还没有,只是对左边那个穿着白色裙子叫阿英小女子有几分喜欢”娄仪有些骄傲地道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韦成轻声笑道

  “有喜欢的就上前去讨要荷包呀?那是撩人家的风俗。今天来的汉族小伙子来得那么多,你若不主动就有可能你心仪的女子被其他同伴捷足先登了哟!”娄仪有些调侃道

  “万一人家不愿意,被拒绝了怎么办?我又不像撩人男孩子那样能歌善舞,以歌传情。”韦成腼腆地笑道

  “那有什么?我听说那撩人部落女子挑夫婿不像我们汉族女子那样含蓄,她们若是喜欢并不会拘泥于细节?你若上前舞剑,或作诗以示之,若那个女孩子中意于你,她就会把自己精心绣制有鸳鸯荷包丢向你,你如果也喜欢,就拾起你中意的女孩子的荷包,这事就算成了,可你千万不要多想,如果你不喜欢,你就不要捡人家的荷包,也不要因为荷包绣得好看就多捡,那样是会引起决斗的。”娄仪对撩人部落的青年男女之间的婚姻选择好似有些研究,于是并怂恿韦成道

  “是真的吗?那撩人部落青年不会作诗,他们又怎么办呢?”韦成问道

  “那有何难,撩人部落青年虽然不会作诗,但他们会唱山歌呀,他们以歌传情,一般是男孩子走出队列,到中间空地上表现才艺,用山歌表达自己的心声,所以每年撩人部落的三月三花山节,都是那些能歌善舞者更能获得美丽女孩子的青睐,我汉人则不同,我们不善于山歌,但我们可以以诗歌传情,山歌和诗歌在爱情选择中其实是一样的,最大区别无非是一个讲究曲调,一个讲究韵律,其实效果还不是差不多”。娄仪道

  “如此甚好!我这就上前会上一会”说罢,韦成便走出队列,引得身后汉人子弟一䧃喝彩。

  韦成走到空地中央,只见他化扇为剑,舞动起来,他剑气如虹,身如游龙。一场剑舞下来,却未见丝毫面红气喘,引来周围阵阵喝彩声。

  随着一阵荷包雨丢下,韦成环顾四周,却见那阿夏动了一动,却仍旧未丢出荷包。。

  “难道阿夏不会中意于我?可我刚才看见她分明动了一动”韦成有些失望,但他不愿就此放弃。于是,他又上前走了几步,摇了摇手中的画扇,道:

  三月撩歌春意浓,韦成剑舞动苍穹

  心倾阿夏情难掩,荷包飞来寻芳踪

  只见那阿夏又动了一动,但荷包还是未丢出,周边的撩人女子见阿夏动了动,并未丢出荷包。于是,又有几个面容姣好的撩人女子丢出了荷包。韦成见状,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仍不想放弃,就又上前走了几步,接着吟唱道:

  播州三月花满楼,汉撩通婚喜乐悠

  撩歌叠起春心动,剑气如虹掩风流

  即兴诗成情切切,倾心阿夏语柔柔

  若能有心荷包出,此生情定共白头

  随着一阵叫好声,阿夏终于下定了决心。丢出了象征自己爱意的荷包。先前丢出荷包的女孩子见阿夏也丢出了荷包,心中满是失望和怅然。

  韦成见阿夏丢出了荷包,并不顾及周边荷包,他匆匆拾起阿夏的荷包,慌乱地向人群外走去,而阿夏见韦成拾起了自己的荷包,也高兴地紧跟着走了过来,而其他女子只能走到中央,捡回自己的荷包。

  随着一阵叫好声,撩家的芦笙响起,为一对中意的青年祝福,韦成和阿夏则手牵着手,走进了旁边的小林子。

  撩人部落的山歌再次响起,唱出了撩人姐妹和撩人汉子对韦成和阿夏的祝福,唱出了撩人汉子的纯朴和粗犷。

  有了韦成和阿夏开头,娄仪和其他汉家子弟也显得大方了些,而粗犷的撩人汉子也对着自己心仪的汉家女子唱起了那动人的山歌,他们以山川为题,以水云为意,唱出了撩人汉子的爱慕和倾心,他们时而歌唱,时而跳舞,粗犷的动作和滑稽的表情,惹得汉族女子咯咯地欢笑。

  而汉族青年汉子们则手握画扇,或以扇为剑,剑起云动,或昂头作诗,情意绵绵。或以纸作画,山色难掩才情,山川自是多情,或以心仪的女子画像示之,表达爱慕之情意。

  当日歌声数次叠起,撩歌飞瀑,直到太阳落山大家方才散去。而撩汉青年男女皆按照先前约定,按照汉人风俗,对中意者找家中长辈或者德高望重之人上门向对方遣媒提亲。一时间,播州大地喜气洋洋,国泰民安。撩汉部落相互融合,相得益彰,在往后的日子里,越来越多的汉撩青年通婚。汉族人将先进的耕种技术、文化知识带到撩人部落,而撩人则将独特的酿酒工艺、纺织和狩猎技巧分享给汉人,汉撩两族从此亲如一家,播州实力倍增,周围势力入侵播州的计划只得作罢。

  杨端去世后,其子杨晔继承杨端爵位,在杨晔任上,他四处征伐,稳定边疆,北征九溪十八洞,扩展了播州疆土。他设立书院,引导汉撩两家著书立说,他奖励农耕,设通商驿道,在杨晔及后世子孙的治理下,播州发展欣欣向荣。

  到南宋第十一世领主杨粲时期,播州势力范围扩展到了今天重庆忠州一带,杨粲亦被宋朝册封为忠州防御使。后有文献曰“播州杨氏, 至粲始大”记载。

  杨粲牢记杨端“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出生地是来自中原”的祖训,亲自拟定了《家训十条》,告诫子孙要“尽臣节,隆孝道,守箕裘,保疆土,从俭约,辨奸贤,务平恕,公好恶,去奢华,谨刑罚”,并倡导兴修学堂,设立书院,设置编书会馆,教化当地部族子弟读书学习,求取功名。杨粲的措施对播州地区文化教育的发展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史载“由是当地僚人子弟也多有读书攻文者,土俗为之大变”,“子孙绳绳善继,尊尚伊洛之学;言行相顾,一如邹鲁之俗”得以改变,历精图治,播州实力大增,域内居民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然而,一代英雄一代衰,家族的兴旺往往会因后代的持久骄奢、邪气滋生而日渐衰落。

  公元1363年,元至正二十三年,在朱元璋与陈友谅鄱阳湖水战之时,贵州地界被重庆明玉珍所占领,杨氏第二十二代首领杨铿为家族形势被迫,选择归附于重庆明玉珍大夏政权,并派兵参与各路诸侯逐鹿中原,后明玉珍病逝,其子明升昏庸,为朱元璋所败,兵败身亡,杨家顿时失去了依靠。

  明洪武五年(1372年),朱元璋一统天下,剑锋直指西南之时,杨铿率播州军民上书朝廷,归附明朝。后历史学家普遍认为:播州杨氏名亡于杨应龙,实则败象在杨铿归附明玉珍时已败亡所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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