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夫人教孙女

　　既然已经到了乾清宫，那就得打起精神来，别让有心之人误会自己对皇阿玛有什么意见呢。为君者，当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方为正解，即使真的做不到，那么就和老八学习学习天天笑脸相迎的，谁人看了不欢喜？

　　梁九功的徒孙，魏朱身边一直带着的守门小太监老远就见到了太子爷到了，赶紧转身回去通知了梁九功。梁九功听说太子爷过来了，也赶紧到康熙耳边轻声回禀。康熙点了点头，示意进来，所以当太子爷刚刚踏进乾清宫大门，梁九功就迎了上来：“哎呦，奴才给太子爷请安，皇上让太子爷您进去呢。”

　　太子示意何柱在外面等候，对着梁九功笑道：“多谢梁谙达，孤正巧来找皇阿玛呢。”

　　引着胤礽进了乾清宫，又给康熙和太子上了茶水后，梁九功缩在了角落里，等待随时传召。

　　太子进来后就利落行礼：“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嗯，起来坐吧，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太子：“老祖宗上午不是说今晚晚膳在她那里用吗？儿臣是过来准备看看您忙不忙，和您一起过去的。”

　　康熙听到太子这样说：“哎呦，朕这忙了一下午，还真给忘记了，行，梁九功，伺候朕洗漱一下，准备去慈宁宫。”

　　梁九功悄无声息的从暗处走了出来：“是，奴才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到侧殿去洗漱？”

　　康熙：“嗯，太子在这等会，给太子上点点心，朕一会就来。”

　　康熙也是下午想了一会心事后，就开始忙活着桌案上的折子，一直到现在，要不是胤礽过来，他估计要等快要用晚膳的时候梁九功提醒才能想起来。

　　父子俩很快就舍弃轿辇，徒步一起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早就醒过来正在和皇太后琪琪格一起聊起哪家闺女适合呢，正巧康熙爷俩过来了，她们也就顺势结束话题，准备摆膳。

　　今日太皇太后的气色还算不错，前两天普渡大师去热河的时候还顺带给孝庄带了几粒养生丸，虽然不能延长寿命，但是让太皇太后最近身体舒服些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身体舒服了，人心情也就舒畅，又加上休息过来了，所以今晚太皇太后的心情很是不错，康熙和太子进来的时候还和皇太后有说有笑的呢。

　　康熙见到养大自己的祖母终于展开了笑颜，内心更是坚定了一定要选太子妃进行冲喜的事情。

　　晚膳过后，宫女们上了茶水，太皇太后挥退了屋内的奴才们，只留下了苏麻喇姑在场伺候着，康熙也不介意，说起来他这些年也是将苏麻喇姑当长辈看的，自己小时候启蒙可都是苏麻喇姑教的呢。

　　喝了一口茶后，进入了正题。孝庄直接提问康熙：“皇帝准备如何做？按照大师给的范围，可是不小呢？”

　　康熙：“孙儿已经想好了，明日就下旨那几家合适的，让他们的嫡女超过十岁的全部来给您侍疾，虽然看着多，但是扣除家中年纪超过或者太小的，还有那种只是庶女的，也就不剩几家了。过两日还要劳烦皇祖母多看看，我们在看人这方面还是不如你老人家眼睛厉害。”

　　康熙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还不忘夸一夸孝庄，惹得孝庄当场乐呵呵的答应了。

　　太子见两位长辈说定了，急忙开口：“可是...”

　　见到太子想要插花，在场众人都是清楚内情的，康熙连忙出声阻止：“没有什么可是，那几家能够选上太子妃都是家里的荣耀，到时侯朕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找补找补，多多补偿一下就是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就不信朕已经这样给面子了，哪家还能说什么。”

　　孝庄也紧跟着说：“可不是这个理，这整个大清可都是我们家的，也就是娶人家一个闺女而已，还是做我大清太子妃，未来的国母的。再说我们也不缺人家啥，你这情况以后也是个一心一意陪她过日子，没有后宅之事惹她厌烦，也就是没办法有子嗣罢了，好多女人成婚一辈子也没个子嗣呢！到时候她进宫来，我和你皇祖母一起对她好，平日里给她撑脸面足足的，她还能有意见？”

　　见到老祖宗也这样讲，胤礽也就住了口，不再提及，随长辈们安排了。

　　他们在慈宁宫商量着未来太子妃的安排的时候，布尔和也在别院老夫人的房间里撒娇呢。

　　她这一辈子可是第一次离开祖母身边这么长时间，早就想得不行了，今天一大早出发来别院，进来就和老夫人腻在一块，就是大晚上也不愿意分开。

　　老夫人对于自己养大的孙女腻歪自己那是乐的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不过看了回府不过几月却瘦了不少的孙女也是心疼不已，在布尔和刚刚进门的时候就连呼“瘦了瘦了”，接着一整天下来只要布尔和有空余的肚子，总是各种滋补的汤水端了上来。

　　布尔和忙和老夫人解释是自己最近抽条长个子才显得瘦了，可是老夫人不愿意听，“有一种瘦，就叫你奶觉得你瘦”这句话用在这个场合也是完全适用的。

　　讲不过祖母，布尔和也不愿意逆着老人家，也就顺从的喝了，以致于晚膳过后很久，都到平日里该休息的时间了，布尔和还是没有困意，总觉得自己的肚子里都是水，晃悠晃悠都想吐出来。

　　好在老夫人年纪大了觉少，布尔和也就和她在榻上一起聊最近回府后发生的事情。

　　在说到之前去过皇宫被太皇太后赏赐了两个教养嬷嬷的时候，老夫人眼神一闪，又听说那俩嬷嬷对布尔和尽心尽力，老夫人更是确定了。看来自家是要出一个皇子福晋了，只是不清楚皇家准备让配给哪一个。

　　要她说，看年龄宫中合适的也就是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但是四皇子那额娘，她早些年也是知晓的，不是个好相与的，那四皇子在佟皇后没有离世前夹在养母和生母之间可是难做，听说佟皇后去后被皇上送回永和宫养着，可是德妃对四皇子可不算好，事也就皇上不知晓，其实像他们这种在宫中有些人脉的可都是清楚的。

　　那德妃当年利用内务府祖父的关系主动爬床，后来因为知晓皇上的喜好才能那样快速的晋升。也就是她进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平三藩，选秀听了几年，不然就她包衣宫女出生的，一个贵人顶天了，怎么可能生下那样多的孩子，还能被封为德妃。

　　要知道那和她同时期进宫且极受皇上宠爱的宜妃，虽说也是包衣，可人家是正黄旗包衣，且是当时的太皇太后允许的，父亲还是佐领三官保呢！

　　德妃家里有啥？她的祖父说是佐领也就是后世的夸大，实际上也就是内务府内膳房总领罢了。也就是在胤禛登基后，他们家才算是真的起来了，被抬入了正黄旗，她的父亲也被追封为一等公。

　　所以四皇子最好不要，对于自己教养长大的孙女来说，这样复杂的婆婆，实在是不适合，她老婆子可是舍不得自己这孙女受那罪，皇家也是不给和离的，就是以后布尔和被欺负了，也没办法说理去。

　　她想着过两年等布尔和去参加选秀的时候，去一趟紫禁城到时侯舍下脸面求一求太后，想当年她还没嫁进京城，在草原上和琪琪格也是玩的很好的闺蜜，只是后来一个嫁了人年纪轻轻守了寡，不方便出门。另一个先是做了继后，又成为了太后，待在深宫不方便出门。这些年她们除了书信往来，见面的机会已经少了很多。

　　不过想来到时候她舍了老脸进宫求一求，想来琪琪格也不会不给面子的。反正不能选四皇子，听说他的府里前段时间还进了两个满清大姓氏嫡出格格做侍妾，且还提前开府了。想来这里面肯定是有隐情没有透露出来，不然他上头的三阿哥可是还在宫里住着呢，这四阿哥却是提前开府了。还有一点就是他那府邸听说也是匆匆忙忙就定下的，只是前朝贝勒的旧址。按理来说身为皇帝的亲子，未来的成就至少也应该是个郡王吧，而且四皇子还是佟皇后的养子呢！

　　哎呀，说不得说不得，总之不选择他就是对的。

　　接着再看五皇子，其实五皇子本身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宠妃的长子，且人还听说憨厚老实，可是仅仅一条就将这些全部拉下去了，那就是他是由皇太后养大的。

　　一个身为蒙古出身的皇太后养大的孩子，天生失去了继承权，且会一直被皇帝防备着。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样不争权的皇子才是乌拉那拉家所需要的，可是皇上却是绝对不会允许五皇子的岳家太过于厉害的，自己儿子费扬古如今还有军权，要是打仗还会随时再上战场的，这样的岳父要是给了五皇子，那么皇上该睡不着了。

　　所以，五皇子也是不适合，不仅不适合，看样子皇上还会给他找一个地位比较普通的岳家，估计四品、五品的差不多。

　　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呢，这老太太别看出生蒙古、常年待在别院，可是千万不要小瞧了，她老人家可是不糊涂呢，将康熙的小心思猜的准准的，那五皇子胤祺的未来岳父可不就是正五品的员外郎嘛！

　　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下三阿哥了，要是能选择，老太太就连那三阿哥也是看不上的，一个整日里只会舞文弄墨、会读书罢了，真正办过什么实事？反正她老人家可没听说过，反而听了不少他的花边故事，什么嫡福晋还没有娶进门，后院已经有不少莺莺燕燕了，听说前段时间他那后院还有流产的。

　　哼！嫡福晋还没进门，就搞出来庶子或庶女，这样的人还标榜自己爱文，笑掉大牙还差不多。

　　而且他那额娘也不是个聪明的，之前年轻时仗着有几分好颜色，康熙喜爱确实多宠了一些，可是孩子生的越多，老的就越快，荣妃的年纪比康熙还要大一岁，现在也早就是老菜帮子一个了。可是她怎么做的？这一把年纪了，还去和宫里年轻水嫩的争宠、吃醋，别人宫中都养着其他妃嫔，比如惠妃延禧宫后殿的良贵人、德妃永和宫后殿的章佳氏、宜妃翊坤宫后殿的大郭络罗氏，就她那钟粹宫，一个得宠的妃嫔都没有。

　　为此好多贵妇人偷偷在私下里嘲笑她，可不要以为紫禁城里管理很严格，也许之前孝诚仁皇后和孝昭仁皇后在世时，宫女是管理的很严格，可是当佟佳氏上台当上了皇贵妃掌握了宫中大权后，也许是飘了也许是手腕不行，反正那两年整个皇宫就像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窟窿。

　　佟皇后去世后，后宫变成了四妃掌权，可是人心不齐，皇宫看似风平浪静，却在每个人管辖的领域重合内，杂乱丛生。再加上满清国策是宫里小选基本上都是包衣世家出生的包衣奴才，可是包衣奴才却是分在宗室或者皇帝信任的大臣手中。他们可是有权决定包衣世家是否需要进宫小选的，也许有的疼爱女儿的家庭，会求个宽容让家里的姑娘免选嫁人。可是还有一些打着其他主意，又青云之志的，例如乌雅家、觉禅家、戴佳家、万琉哈家等等，可都是愿意将自家出色的女孩子送进宫去搏命运的。秀女大选是三年一次，可是宫女小选可是一年一次的，这个时候可就得提前打通关系，免得包衣佐领到时候给报上了免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着这个原因，很多佐领家，也是能够从包衣那里得到不少消息的，毕竟这个时候的包衣世家也形成了气候，在宫中关系盘庚错节，不是刻意去关注，还真的不清楚她们的主人到底是谁？

　　老夫人的儿子费扬古在崇德元年的时候就已经是包衣佐领了，只是不是那几家上面的，可是也不能小瞧除了这几家之外的包衣，包衣可是一个群体，他们内部消息流传的速度比外面人知道的要更快更清楚。

　　老夫人之前当家的时候，这个掌握的信息可都是她在处理，后来费扬古成亲后，她倒是想让儿媳妇接手，可是因为这新妇是爱新觉罗家的宗亲，总体而言算是主子，主子知晓太多关于奴才见内部的事情，那些包衣们当前不说背后肯定嘀咕，到时候报上来的信息可就不一定为真了。

　　为这，老夫人是准备这一次将手里的这些暗线全部交给孙女布尔和的，也是这一次孙女进宫的时候，她才打算的，之前她总想着家里有大丫头不需要布尔和去争去抢，可是如今大丫头已经去了，还是在皇宫中不明不白去的，她虽然要求人去查了，可是这事是皇帝下的令，为此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什么来，只是知晓和四皇子府里的那两位侍妾有关，具体和哪个有关，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皇家因为愧疚，布尔和的婚事肯定不会掉出皇家，那么为布尔和提早打算是必须的。今晚既然都睡不着，老夫人就将下人早早的挥退，和布尔和讲起了这宫中的形势以及她的分析。

　　布尔和虽然很多关于清朝的历史记不清楚了，可是说清朝灭亡有包衣掺和这事还是清楚的，这还是当时自己学习历史时老师讲过的。她是没什么生活经验，好多敏锐性不如土著，只是胜在够冷静，遇事不慌能够沉稳处理。

　　对于祖母的分析那是相信的，这些年她也知晓老夫人平日里有消息来源，有的时候还会和自己分析当朝的时局，好多当今圣上做出的决策都能被老夫人猜中，那个时候她就清楚自家祖母，巾帼不让须眉，要不是生错了家庭，当初孝庄选择她成为继后，那这个时代也就多了一位孝庄似的人物了。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祖母虽说早年丧夫，却也在祖父在世时极得祖父尊重的，还生了阿玛这个儿子，享受了天伦之乐，祖父离开前也将很多后手全部留给祖母。

　　这样一对比，没有成为孝庄那样大权在握的人物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当听到祖母想要将信息来源渠道交给自己的时候，布尔和内心还慌了一下，以后祖母最近身体有恙，可是很快她就想到祖母刚刚给自己分析的，未来将要嫁进皇家的事情，也就清楚祖母是为了自己考虑，希望自己不管将来嫁给哪个皇子都能够有手段保护好自己。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消息比别人的更准确更及时，那么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扭转乾坤的，后院事情也同样如此。

　　她身为乌拉那拉家如今唯一的嫡女，未来肯定是嫡福晋，自己的夫婿也肯定不止自己一个女人，那么如何在这么多女人中又要打理好府邸又要抓住夫婿的心，可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虽说她现在有两个太皇太后赐下的嬷嬷，打理内宅之事对自己来说也不难，可是现在的理论和未来面临的真实处境还是不一样的，那毕竟是皇子府呢。所以祖母的心意，布尔和也是直接就接受了，并且决定第二日就和祖母学习更多关于她老人家的生活技巧，这些可都是老人家几十年来的生活经验，一般人家求都是求不来的。

　　一老一少聊到了很晚才歇下，第二日，布尔和和老夫人还在用早膳的时候，府里就来人了，来人还是费扬古身边的长随刘管事。在对老夫人行礼问安过后，刘管事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今日慈宁宫来人了，奉太皇太后口谕让格格明日进宫侍疾。”

　　老夫人瞬间坐正了身体：“侍疾？是只有咱家格格还是其他家也去？”

　　刘管事：“奴才在来之前就问过了，这一次除了咱家还有佟佳氏、董鄂氏、钮祜禄氏家的嫡出格格明天也一同去慈宁宫侍疾。”

　　听到刘管事的回答，老夫人挥手让他下去休息，接着让下人们收拾行囊，就连她的也一起收拾一些，她这一次也准备回府住一段时日。接着老夫人就琢磨开了，这没听说最近太皇太后身体出现什么毛病啊，倒是之前知道太子去了热河，也带了太医，可是宫中既然没有传出太皇太后身体不好的消息，那么也就是说太皇太后可能真的生病了，但是不严重。

　　可是为什么会让这几个女孩子进宫侍疾呢，据她所知，那佟佳氏的那位格格之前可是准备竞选太子妃的，不过因为当时石氏更得康熙的眼，所以就没有选她，今年准备着到时候求皇上看着能不能做太子侧妃的。

　　董鄂氏家的那个，好像不是嫡支所出，虽然也是嫡出格格，可是和其他三人的身份比起来就稍稍差了一些，要是换成原来的那位董鄂格格，也就是一等功彭春之女，那才能说得过去，毕竟那位的身份就是做太子妃也是可行的。

　　可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大选出了什么差错，她居然被皇上给一顶小轿送进了四皇子府中。

　　至于钮祜禄家的那位，可就是十分优秀了，她是当今温僖贵妃的嫡妹，（温僖贵妃是侧福晋所出，所以是庶出，而钮祜禄家的小格格则是遏必隆继室所出，她出生后不久遏必隆去世。）按照她的家世，在这几人中可以说是最高的，她有一个皇后姐姐，一个贵妃姐姐，自己又是遏必隆的嫡出小女儿，她这次也进宫那么事情就有的琢磨了。

　　最后就只剩下自家孙女布尔和了，要是论家世，也许会稍稍逊色，可是论深得帝心，那除了佟家就是自己家了，毕竟费扬古是长于皇宫，当年深受皇太极宠爱的，接着就连续得到顺治帝和康熙帝的重视，可以说费扬古是三朝忠臣了，也是如今康熙的心腹大臣。

　　这样的阵仗，让老夫人内心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该不会是确定太子妃人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