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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盛宅的园子大,两处小院之间修建假山、树木或者池塘。

  宁夕住摘玉居。

  摘玉居以前叫汨罗院。老夫人觉得名字不吉利,在宁夕嫁进来之前刚换的。

  之所以“汨罗”,因为它临近盛宅最大的湖。

  人工湖,是盛宅整个大园子的中心,湖挖得很深。端阳节后水草丰茂、荷叶碧绿,傍晚时薄雾空濛。

  白鸟衔鱼,划破湖面,荡起一阵阵涟漪。

  宁夕立在二楼的栏杆处,静看这一面大湖。

  她有点出神。

  “夫人,晚饭准备好了。”女佣在身后说。

  宁夕回神,点头:“摆上吧。”

  她这边刚坐下,院门被敲响。

  佣人开门。

  进门的年轻女子气质出尘,耳朵上戴红宝石的耳坠子,笑靥温婉。

  “夫人。”

  “三姨太,你怎么来了?”宁夕站起身。

  不看僧面看佛面,三姨太是老夫人的人,宁夕哪怕再想立威,也要尊重老夫人。

  打狗还得看主人。

  宁夕尽可能不叫人挑错。

  “夫人,老夫人说小厨房今晚做的莲子羹很好。梅雨天闷热,吃些清热的,心里舒服。

  特意叫了我来,看您这边吃饭了没。若是没有,就去尝尝。”三姨太笑道。

  她容貌清雅,圆眼樱桃唇,衣着颜色浅淡,只用红宝石耳坠子,做点睛之笔。

  似一朵开在暖春中的小白花,温柔娴雅又沾染一点红宝石的芒,令人心醉。

  比起热辣跋扈的二姨太繁繁,三姨太徐雪慧各方面都像大家闺秀,不容小觑。

  “我还没吃,这就去了。”宁夕道。

  她没更衣,随意拿了一条雪绸长流苏的披肩,和三姨太徐雪慧一起出门。

  老夫人的院子,在盛家老宅最中心,也是大湖的正西面,临水而建。

  宁夕的摘玉居在最南边,和老夫人相邻不远,都是老宅位置最好的院子。

  一妻一妾沿着湖边青石小径,缓慢而行。

  “夫人在国外念的什么书?”三姨太问。

  宁夕:“我学的是建筑。”

  “盖房子?”

  “我主攻方向是城市规划。”宁夕道。

  三姨太:“夫人真了不得。”

  两人闲聊几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穿淡紫色中袖旗袍,高贵又端庄,眉宇间还有当家主母的杀伐果断。

  宁夕叫了声“姆妈”,坐到了老夫人身边。

  三姨太帮衬安箸。

  “阿慧也坐下,一起吃饭。”老夫人道,又看宁夕的脸色。

  宁夕微微笑着:“坐下吃饭吧。”

  老夫人很满意。

  三姨太徐雪慧坐在老夫人的左手边,替她布菜。

  “……夕儿,你过门也有些日子了。家里的管事对牌和钥匙,姆妈打算都交给你。”老夫人说。

  宁夕知道这是试探。

  老宅上上下下至少三百人,内宅总管房有四名大管事,他们与盛家息息相关。

  总管房往下,十几个“小衙门”,什么账房、库房、厨房等,每一层的人事都特别复杂。

  一个不慎,不仅仅闹笑话,甚至可能造成大事故。

  宁夕知道,现在是老夫人自己管家,三姨太徐雪慧帮衬她理事。

  儿媳过门,管家的权力交接也需要时间,有些可能两三年。

  盛宅的复杂在于,三姨太徐雪慧在老夫人身边十年了,她有威望,也懂各处的人际调用。

  宁夕贸然接手,做得好,和三姨太齐平,并不能突显她的地位;做得不好,还不如三姨太。

  “姆妈,我身体不算很好,恐怕将来子嗣艰难。我想先调养几个月,适应新环境。”宁夕说。

  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用了“调养身体”作为借口。这个借口,老夫人还不能反驳,因为作为正妻,为家族添子嗣是大事。

  徐雪慧不动声色瞥了眼宁夕,又快速低垂视线。

  老夫人笑道:“你这个孩子,看着是单薄。”

  “我嫁过来后,回娘家时,祖母和母亲都夸我脸色红润了很多。都是姆妈养得好。”宁夕趁机拍马屁。

  老夫人笑容越发浓郁。

  婆媳间的第一次“试探”,被宁夕轻易化解了。

  晚饭后,宁夕回去,老夫人就和徐雪慧聊起她。

  “她没有那些时髦千金的天真。你在她面前,处处谨慎些。”老夫人叮嘱徐雪慧。

  徐雪慧道是。

  她欲言又止。

  老夫人:“你想说什么?”

  “姆妈,督军至今也没到她房里过夜。”徐雪慧说,“他忙完了,就歇在别苑。”

  又道,“是否派人请他回来?他总不能这样冷落夫人。”

  老夫人沉吟。

  “明日派个人去别苑,叫他回来一趟。”老夫人说。

  徐雪慧道是。

  她从老夫人处回去,到了自己的院子,立马吩咐佣人连夜更换帐子与被褥,又把室内仔仔细细打扫一番。

  “督军要回家了吗?”佣人问。

  徐雪慧笑了笑:“老夫人会请他回来住几日的。”

  说罢,她笑容又有点苦涩。

  她明明处处比繁繁优秀,还比她漂亮,为何就是拢不住督军的心?

  盛谨言的别苑,守卫森严,门口的哨楼日夜有人当值。

  二楼书房,他与朋友抽雪茄闲聊,手边的白兰地酒杯已经空了。

  老宅佣人来传话,叫他明日回去一趟。

  副官如实转告。

  盛谨言拧眉。

  “不想去老宅?”他的挚友程柏升问他。

  盛谨言:“明知故问。”

  “都结婚了,逃避毫无用处。”程柏升说,“我听你的副官长说,你的新夫人,打了你的二姨太一枪。”

  “糟糕的枪法。”盛谨言道,“宁家的人都这个德行,没什么本事却爱显摆。”

  前些日子,繁繁告状,说她在路上偶遇宁夕,宁夕一言不合打了她一枪。

  盛谨言看了枪伤。

  不管怎么打,都不至于打那么差。

  “你喜欢枪法好的女人,真是怪癖。”程柏升道,“女人会玩枪,失了女子娇媚,本身就怪异。”

  “你不懂。”盛谨言说。

  “苏月儿也不爱弄枪。”程柏升又道。

  盛谨言狠狠看了眼他,警告之意很明显。

  除了程柏升,没人敢在盛谨言面前随意提起死去的苏月儿。

  苏月儿性格柔,最厌烦打打杀杀的。

  盛谨言迷恋苏月儿,同时又很喜欢会枪法好的女人,这点矛盾叫程柏升也费解。

  第二天,盛谨言起床后就去了军政府开会。

  “礼物送去老宅。告诉老夫人,我这些日子忙,暂时不回去。”盛谨言吩咐家里副官。

  副官应是。

  繁繁听到了。

  盛谨言一走,繁繁对副官说:“礼物我去送,去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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