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纪青霭耳边再次有声音传来。
“当初满京城的人都说哀家的四弟是个俊俏少年郎,但哀家却觉得他那双眼睛生得太多情,太女气,但放在你身上,就恰到好处。这脸蛋的轮廓,随了你母亲,还是个漂亮姑娘。”太后说,“坐过来吧,我们姑侄俩,说起来今日还是头一回见面。府上都是些毛头小子,当年哀家听说弟妹生了个闺女时,还很高兴,说国公府终于有一位小姐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倒一直没能见到你。”
纪青霭:“娘娘放心,臣女日后会都在宫中陪您。”
太后拍了拍纪青霭的手,“委屈你了。”
“臣女惶恐。”纪青霭哪里敢感到委屈?
半炷香后,纪青霭被刚开始引路过来的紫烟带去偏殿休息。
“烦请小姐在此休息片刻,太后娘娘宣了太医,给小姐请脉。奴婢就在殿外等候,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唤奴婢。”紫烟说。
“多谢紫烟姐姐。”
纪青霭知道这里估计就是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住处,她是以“给太后娘娘侍疾”的理由进宫,所以也只能带一名婢女随行。
“太后娘娘这是想干什么?”春麦在看见殿中只剩下自己和自家主子时,不由低声问。
她倒没觉得这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毕竟她已经知道了当初从宫中送至纪青霭手中的那封密信。
纪青霭已经累了,她任由春麦拿着帕子给自己擦汗。皇宫这么大,她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从宫门口走到慈宁宫,这几乎快半个时辰的脚程,对于她来说,简直像是去了半条命。
纪青霭摇头没说话,她猜到太后娘娘请太医给自己看看,一来的确是检查她的身体,二来,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她应当是想要让太医看看自己能不能有孕。
这些年她在江南被名医诊断的记录应当早就送到了宫中娘娘的手中,但那些名医的诊断,仅仅是对当时她的身体状况对症下药,并不会考虑别的。不过现在,在太后的眼中,单单送一个纪家的姑娘到宫中远远不够,想要让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在长时间里都不走下坡路,那必然需要身上也流着纪家人的血的皇子。
但纪青霭还没再坚持两瞬的笑,就先一步咳了起来,让原本因上了脂粉有些浅粉的脸蛋,顿时变得绯红,就连眼角处,都泛起了一抹红。
“皇上驾到——”
也是在此刻,宫殿外面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声音。
这一道声音传来,在慈宁宫内宛如警铃一响,正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都跪在地上。
纪青霭在偏殿也听到了这道声音,春麦站在她身边,身形微微一僵,她低头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我们现在要出去吗?”
“不用。”纪青霭端着一杯温热的白水,浅浅抿了一口,她在进宫之前特意了解过今上在登基前的往事。
李同显在高宗时期排行第四,老皇帝那时候已经有了几个儿子,甚至还有嫡子,再加上今上的母族并不显赫,所以今上在还是皇子时代,过得实在很一般。生母不受宠,连带着自己也不怎么被老皇帝关注,他自然在宫中存在感很低。
这一切是等到今上成年后,才发生改变。
从高宗时代到先帝,朝中的风向均为重文轻武。而今上成年后,就被老皇帝扔去了军中。在所有人看来都已经成为了废子的李同显,在不久后自请去往边关。两年后,在凉城一战中立下大功。在朝堂之中沉寂了两年之久的四皇子殿下,再一次出现在众人跟前。
接下来几年时间,这位四皇子也不回京邀功,反而像是驻扎在了边关,就连宫中年宴都甚少回京。
再然后,就是先帝继位,却没两年因为操劳过度病亡。
至于为什么最后是在军中有建树,在内阁中没什么人脉势力的四皇子登基,完全就是因为他能打。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不起眼,好像只是在战役中有些名声的李同显,能在先帝去世后,以雷霆之势掌控了整个大夏的军中势力。
拥兵自重。
过于强大的军事力量,以“一力降十会”的姿态,给处于中央集权中心的内阁大人们狠狠上了一课。
自此,李同显登基,改年号为“永丰”。
这样一位皇帝,纪青霭根本不相信对方是个会被人裹挟的人。
她被姑母接进宫,是姑母在病重时期,利用当初皇帝登基时未曾阻拦一事,换的恩情,这可不代表皇帝愿意看见她。
纪青霭才不去触霉头。
但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