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伟的脸涨得通红,他知道自己出身农村,家境不好,所以对方苹这一家千依百顺,哪怕做上门女婿都愿意,平时他们冷言冷语的也都忍了,但他这一天被县纪委精神折磨得够呛,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多想回家能听到一些安慰的话语啊,哪怕一个笑脸也行,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另一种折磨。
齐国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苦楚咽下,强作笑颜道:“苹苹,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事?”
“你别再叫我苹苹,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方苹寒着脸将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拍在他胸口,“我是找你离婚的。
本来就觉得你是个窝囊废,现在你又被纪委调查,千万别连累我们,签字吧!签完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方苹猝不及防的提出离婚,让齐国伟如遭雷击,昔日那张让他神魂颠倒的脸,却是写着深深的厌恶,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这时,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跟着从卫生间里走出一个青年,甩着手上的水走到齐国伟面前:“齐国伟,你就不能男人一回把字给签了?你看看你,一事无成,权,你没有,钱,你也没有,你说你能给苹苹带来什么样的生活?”
齐国伟认识他,镇纪检办主任董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简单的一怔之后,他似乎感觉到了头上绿油油一片,不由愤怒地推了一把董强:“你个王八蛋……”
方苹拦在了齐国伟面前,声音陡然拔高:“齐国伟,别扯那些没用的了,签字吧。”
见方苹向着别人说话,而这一家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齐国伟忽然很想哭,撕心裂肺的痛苦完全充斥了他整个胸膛。
“签吧,签了就解脱了,给自己一点体面不好吗?”董强走上前,丝毫不掩饰对齐国伟的鄙夷,“直说吧,苹苹跟我是初恋,之所以嫁给你,只不过是觉得你不但是个大学生,还考上了公务员,将来能出人头地,可现实就特么这么搞笑,我这个花钱买来的本科生,马上就要提副科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做人呢,一定要认清现实,接受现实,不然会活得很痛苦,就像现在的你,结婚三年,一事无成,连苹苹的身体都没得到,我必须要承认,极品如你,举世无双。”
这是当初结婚时与方苹的约定,哪天他上了副科级,哪天才能得到她的身体。
齐国伟可以接受这一家人的羞辱,但绝对无法接受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不由握紧了拳头。
董强冷笑一声道:“怎么着?还想打我?但凡你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连这份工作都没有。”
“打你我嫌脏了我的手。”齐国伟不怒反笑,指着黄翠娥道,“你,自私自利。”
又指向方玥:“你,尖酸刻薄。”
“还有你。”齐国伟指着萧立,“花钱买来的副主任,你得意什么?”
齐国伟又指向了董强:“臭不要脸。”
最后,齐国伟看向了方苹:“原以为你跟她们不一样,原来你也是鼠目寸光,好,这个字我签了!”
齐国伟在离婚协议书上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直接扔到了地上。
“从现在开始,你跟方家一毛钱的关系都不再有,滚!”方苹捡起离婚协议书,一把将他推出了门。
门内,正在读大三的小姨子方韵亭亭玉立地站在房间门口,淡淡地看着这一家人,不无讥讽地道:“你们太过分了,我倒是觉得离婚是姐夫的幸运,而且他对你们的评价,我很赞同。”
齐国伟走出门外,天很冷,但他的心更冷,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已经关上的熟悉却又陌生的门,再无半分留恋,转身离开。
雪越下越大,满城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色里。
齐国伟任由一个个硕大的雪团砸在他的头上身上,茫然四顾,天下之大,却似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浑浑噩噩之中,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看着雪花中的万家灯火,酸甜苦辣,百般滋味齐齐涌上了齐国伟的心头。
这时,手机猛地响了起来。
齐国伟以为是方苹打过来的,连忙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是分管信访办的副镇长宋国栋。
“齐国伟,今晚该你值班吧?你怎么没来?”
齐国伟心头格登了一下,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我这就去。”齐国伟连忙道。
“我告诉你,今晚有暴雪,要是被县里抽查到没有人值班,你吃不了兜着走。”
齐国伟心里毛毛的,连忙高价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双龙。
出租车开到双龙镇的入口处,便不肯再往前开了,理由是街道上的雪太厚,不安全。
从入口到镇政府也就不到两公里,齐国伟急着去值班,顾不上跟出租车掰扯,付了车资之后,踩着都快到小腿的雪赶向镇政府。
还没走上多远,身后忽然车灯大亮,齐国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一辆失控的轿车闪着刺目的灯光冲向了自己。
齐国伟吓了一跳,已经来不及闪避,情急之下猛地往边上一扑,那车子擦着他的身体冲了出去,一头撞在路边的路灯杆上,发出一声巨响后停了下来。
齐国伟躲避得还算及时,但还是被车子带了一下,整个人都被刮得飞了出去,趴在雪地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撑着地站了起来,抬头往前一看,就见那车头正在冒着白烟。
拖着有些疼痛的腿,到了车前,这才发现车撞得很严重,引擎盖都翻过来了,安全气囊也被撞得爆了出来。
驾驶室的玻璃已经撞碎了,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短发女子,额头微微有些红肿,尽管是一脸痛楚的模样,却也难掩其精致的脸庞。
“你怎么样?”齐国伟问道。
“我胸口疼。”女子声音很小,也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被吓倒了。
齐国伟看了她一眼,虽然外表看来没什么外伤,但这种事故怕的就是内脏受伤,连忙道:“你能出来吗?”
“我……我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