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常男女到了一定年纪自然想要一门好亲事。
曾经谢怀谦也满怀期盼,后来运气越来越差,他自己对人生也起了怀疑。
未婚妻家过去退婚时,他虽觉得难堪,却并不怪罪。
只是不曾想,竟有人主动要求嫁给他。
谢怀谦看着眼前的姑娘,脸上泥巴已经洗干净,一张小脸虽然消瘦透着营养不良,但五官极为精致,是个美人胚子,不然舒家父母也不会指着将人卖个大价钱。
更重要的是对方头脑清晰,心智也坚定,一开始便知自己所求为何,这样的女子如果能成为他的妻子,他并不亏。
念头只转悠一圈,谢怀谦便有了主意。
但该说的还是要提前说好。
“我有霉运,许多人哪怕我的家里人离我太近也容易倒霉。”谢怀谦认真道,“姑娘可以多思考片刻,终身大事比不得其他,不可随意定下。如果姑娘反悔,我便只当今日没见过姑娘,还会给姑娘一些银两度过难关。如果姑娘执意要嫁给我,那么便得做好会被牵累的准备。”
舒婉看着眼前温和的男子,不禁松了口气。
她知道对方答应了。
舒婉笑道,“我第一次见谢公子时便说过,我这人福泽深厚,等闲霉运靠不了身。”
见谢怀谦要出口反驳,她补充道,“也可以说我这人命硬。”
谢怀谦笑了,虽不信,却仍旧点头,“那便好。”
人生就是这样,拿定主意那便走下去,往后最多给她后悔的余地。
舒婉好奇问道,“那离你近些倒霉的人中,有人丧命吗?”
“我爹。”谢怀谦眉头一皱,眉宇间带了伤感,“我父亲早逝。”
母亲说父亲之死与他无关,在父亲刚没的时候的确没人说,可随着倒霉的事越多,这样的传言也就越多,到最后便成了谢怀谦克父,再后来他大哥因与他外出赶考瘸了腿,母亲身体病弱,便传出了他六亲绝缘,倒霉透顶的命运。
后来游方道士路过他们村子,只遥遥看他一眼,便断定他命中带衰,还有早亡之相。
从此后除却家里人便没人再肯靠近他了。
那时他不过十四岁,终究受这些影响,便提出与母亲兄长分开单过,可母亲与兄长没一人答应。
舒婉只看他表情便知他心怀愧疚,不禁安慰道,“要我说那些传言并不一定是真,可能只是恰好碰上。旁人不说,只你母亲与兄长不曾离你而去,还坚持跟你住在一起,那便是不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有些事本来没有只是巧合,但经了怪力乱神之人的口,就变了模样,坏了人一生都是可能的。公子好歹也是读书之人,怎么能被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所影响。”
随着舒婉的话落地,谢怀谦不禁精神一震,他拍手道,“姑娘说的对。”
旋即他躬身行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我以前想差了。”
谢怀谦起身,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意,“那姑娘便是不怕这些了?”
舒婉摇头,“不怕。但你觉得该如何让父母答应我嫁给你?”
谢怀谦微微蹙眉。
如今,舒家夫妻打定主意将舒婉卖给地主,那么所求便不止是三两五两。
谢家以前的确有一点点积蓄,但随着他们兄弟二人长大,他又读书科考需要花费,还有母亲身体缘故,家里余钱已经不多,能掏出三两五两已经难得。
况且一家子花用,也不能将全部家当拿出来聘一门媳妇。媳妇虽然重要,但他们一家三口能活着同样重要。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母亲和兄长承担后果。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可以与你父母谈判,先付一点,剩下等到了随州府安顿下来,我赚了银两,再给,可以吗?”
他说完,舒婉便笑了起来。
谢怀谦为难,“行不通?”
舒婉点头,“当然行不通,苗氏等着银子给她儿子看命根子。”
额……
谢怀谦听着这话有些迥然,忍不住摸摸鼻头,“那你有什么想法?”
舒婉一笑,从袖带里直接掏出两大金镯子递过去,“你拿这金镯子去提亲。”
眼前的金镯子可是足金实心的镯子,样式普普通通,颜色灰扑扑的,看着有些年头。
放在手里一颠,谢怀谦便估摸出重量,惊讶道,“这一只镯子都得有一两五钱重了。”
在古代,常用的货币是银子和铜板,金价比较贵,一两金子大约能换十两银子,那么这两只金镯子起码能兑换三十两银子。
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在这逃荒之处,三两金子,那就是天价,即便是镇上地主恐怕也不舍得拿如此多的金子来买一个小妾。
人命如草芥,卖儿鬻女者众多,但是一个女孩卖掉,顶天了卖上十两,逃荒时可能连五两都卖不上。
舒婉长相再漂亮,也是逃荒之人,能做地主老财的,可不是靠做善事就能得来家财,根本不会在明知对方需要银子的时候大方的给价。
所以舒婉估摸了一下,舒家夫妻哪怕想卖掉她,估计也卖不上二十两银子。
那么这两个金镯子的诱惑力就足够大了。
舒婉笑道,“够吗?”
谢怀谦笑,“够了。”
他并不问这镯子的出处,谁还没个秘密了。
他需要一个妻子,而她需要一个丈夫。他更明白她只是找个安身之所或者说找个跳板跳出舒家罢了。
“如此,我回去马上说服我母亲,然后带上东西过去提亲。”谢怀谦将从怀中拿出一块洗的发白的帕子将金镯子包了,这就准备回去了。
当然还不忘将舒婉辨别过的蘑菇采了放入背篓。
舒婉喊住他提了要求,“镯子,可以都给他们,但是要他们写下断绝关系的文书。”
谢怀谦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