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僵持了半晌,顾玉到底服了软。
他低下头哑着嗓子说了句:「是本王的不是,叫你苦了这么些年。」
「如今能补偿你了,你为何要拒绝?」
「就因为江悯落?」
顾玉疯魔似的笑了起来。
他吼道:「可他已经死了!他是个死人!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是病死的,江悯落还以为自己能活,江家没了之后苟延残喘了五六年,可他什么都没了,没钱没权,他配不上你!」
「他死前还和人说:我觉得自己快好了,头不疼已经很多日了,等好了我就去北境随军。」
「可他根本不是好了,他是快死了,说完不久他就去了,江不化,他是个死人了!」
我不信。
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不会死的,我的悯落才不会死!他会长长久久地活着,他比你们所有人都配活着!
——啪!
我冲到顾玉跟前扇了他一巴掌,把他的脸扇得侧了过去。
旁的人都愣了,眼睁睁地看着顾玉吐出来一口带着血的吐沫。
「江不化,你好样的。」他说。
「滚。」
我的胸口有莫大的恐惧,哑着嗓子骂他:「滚滚滚!你给我滚!顾玉,九年!我他妈护了你九年,我不欠你的!」
「我从头到尾都没心悦过你,我说只愿王爷能好都是骗你的!我就是为了你出头后给我钱!我要拿你的钱去给江悯落治病!」
「你他妈就是个人渣!你骂我低贱,悯落从不会这么说!顾玉!你不配!是你不配爱我!」
我喊得撕心裂肺,颠三倒四,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脸都麻了,顾玉咬了咬牙,像是快哭了。
他转身就走,不凝上来扶我。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唯有一事能确定,那就是顾玉的确认识江悯落。
他们两人关系约莫还不错。
当年在江府,我的确听悯落提过顾玉。
他那会儿说:「燕王是个有能耐的,可惜了母家不得力,总看着要出事。」
北境那几年征战,有几次顾玉说到的兵法都像极了我和悯落论过的那些。
还有一个营帐。
那个营帐四季都用炭火,里面的人从未出来过。
多少次夜半无人,我都站在了那个营帐前,却没有勇气掀开帘子进去。
我怕的不是纵使相逢应不识。
我怕的是那里没人,怕的是那里就是江悯落。
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躲在和我一帐之隔的地方?
我怕我怨他。
我怕……我怕我不再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