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沙发上承受着腹部剧痛的第三个小时，

　　张明开门回来了。

　　天色暗了下来，又没完全黑住，

　　我在一片傍晚的影影绰绰中抬起一张惨白着的脸。

　　真的很痛。

　　张明顺手把车钥匙放在门边的柜子上，一抬头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林宁，你要吓死我吗！怎么不开灯。」

　　林宁，我突然意识到，张明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宁宁了。

　　灯“啪”的一声被摁开。

　　张明看清我的脸，心虚地避开了眼神。

　　「公司最近忙，你吃饭了吗？」

　　我张开胳膊，脸上因为早就干掉的一大片泪水而皱得难受。

　　看见张明的那一瞬间，眼圈重又红了起来。

　　「老公，我今天去医院了，我……」

　　我话还没说完，张明眼睛突然迸发出了光芒，打断了我的话。

　　「宁宁，你想通了对不对，你去做孕前体检了吧，」

　　「我就说吧，咱们玩了这几年，我妈又那么想抱孙子，咱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更何况以后有了孩子，你老了才有个依靠。」

　　我收回了想寻求安全感的双臂，怔怔地看着张明。

　　刚结婚时事无巨细无比周到的那个大男孩，跟眼前喋喋不休念叨着妈妈和孩子的男人，

　　突然无法重合了。

　　我不该抱有期待的。

　　从他提出要生孩子开始，从他把他妈的痛苦归咎于我开始，从他冷暴力开始。

　　我早该明白的。

　　诊断书就放在门口，被他压在车钥匙下面，

　　薄薄的，不被在意的。

　　就像我一样。

　　我打断了喋喋不休兴奋着的张明。

　　「我就是去体检，没想生孩子，」

　　「张明，这个事儿没得商量，你从谈恋爱就知道我的情况，你应该知道，没得商量。」

　　张明沉下了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既然没得商量，那就离婚吧。」

　　一声巨响，他摔了门又重新走了出去。

　　灯光白亮得刺眼，在夜幕里泛着无边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