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明月像往常一样站到厨房门口,看程烈炒菜,美其名曰学习,可程烈似乎没有让她做饭的打算,她也乐得轻松。
跟她同一批找到工作的女孩子,不是照顾作天作地的熊孩子,就是伺候瘫痪在床的老人,除了给老人擦身洗澡,还要端屎擦尿。
相比之下,她的工作就轻松多了,程烈从工地上回来,刚好需要穿过一个农贸市场,会提前把明天一天需要的食材买回来。
早中晚三餐都是程烈做,男人有着很好的生活习惯,吃饭之前会把锅具还有灶台处理干净。
而沈明月只需要饭后把俩人的碗筷清洗好放在沥水架上就行。
说实话,她觉得程烈这种人并不需要保姆,他自己就挺能干的。
沈明月觉得自己遇到程烈很幸运了。
“愣着干什么?吃饭?”男人端菜的时候随手把盘子底部水渍擦干净。
这样菜汁就不会污染到餐桌桌面了。
怪不得家里做一次清洁能保持很久,原来都是程烈在小心呵护她的劳动成果。
沈明月笑了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程烈做这些跟她没关系,只是习惯使然。
“你有没有该洗的衣服?”她主动找活干,要不然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每个月还白拿七十五块钱。
倒真成了街坊邻居口中被包养的貌美小保姆了,她良心不安。
“那件衬衣洗了吧。”程烈随手指了一件衬衣。
沈明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来了这么久,也没洗过几次衣服,男人的裤衩还有短裤都是他自己手洗,估计是怕她不好意思。
“晚饭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她学了这么久,也该独当一面了。
程烈筷子放下,笑里透着点恶:“想拿我当小白鼠,等厨艺提高了,给那个小白脸洗手做羹汤是吧?想都不要想。”
沈明月被气笑了,说他没文化吧,他还知道化学实验室需要用到的小白鼠,还知道洗手做羹汤。
可要说他有文化吧,天天把上等人,下等人挂在嘴边,她又不是丫鬟,他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
沈明月反倒觉得程烈像是古时候大户人家的护院,长得凶,粗中有细,什么都能照顾到。
就是性子有点不讨喜,动不动就炸毛,不过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刚俩人都吵成那个样子,她都做好辞职的准备了,可程烈自己给自己搬了个台阶像是滑滑梯一样,呲溜一下子下去了。
她都不用哄,他自己个就好了。
吃完饭,沈明月洗完碗,把湿了的围裙挂在阳台上晾上,打算回去清理一下厨房灶台上的水渍。
厨房门已经关上了,上面还多了一把带链子的锁,厨房的推拉门原本是没有锁的,也难为程烈了,竟然用螺丝刀把铝合金的门框钻出来一个洞,把锁链穿过去。
“什么意思?”沈明月还有点害怕,这男人的破坏性太强了,铝合金的门框被割裂,翘起锋利的边角闪着阴森的白光。
钥匙圈就在男人手里挂着,程烈得意地挑眉:“你休想用我的厨房锻炼厨艺。”
沈明月:工地上搅拌机的混凝土是不是甩到程烈脑子里了?
她是保姆,洗衣服做饭不是应该的吗?
不用就不用呗,她又不喜欢做饭,切菜洗菜炒菜还要烟熏火烤的,麻烦得很。
等程烈走了,沈明月搬了张凳子坐在阳台上发呆。
呆坐了好一会,开始洗衣服,发现家里的洗衣粉不多了,带了点零钱出门。
好巧不巧又看到李春红。
沈明月沿着墙根走,想要避开,她不想和李春红有过多接触,害怕自己的秘密藏不住。
李春红的普通话还不熟练,和她说话都是用无为土话,无为土话沈明月能听懂,可是不太会讲。
可李春红眼神好,一下子看到了她了。
像是威武的大花猫,把一只病歪歪的小耗子堵在了墙角。
“这么巧?”
“咱们都是同一个公社的,干嘛说普通话?”
“我们雇主规定了,要时时刻刻讲普通话,要不然扣钱。”
“害,钱难挣屎难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雇主家的那太子爷都快把我逼疯了,我出来透透气,这不就不就遇到你了。”
沈明月看起来并没有李春红那么开心。
“对了, 上次的同乡会,你没去可太可惜了,可热闹了,我们一帮人吃了烤鸭,还去爬了长城,第二天腿都酸了。”
沈明月笑着附和,李春红说的那些,她早就经历过。
小时候爬长城,爬到一半爬不动,是骑在外公背上,当时她已经七岁了,其实她能爬上去的,就是仗着外公疼她,肆意妄为。
两人寒暄一会,沈明月就找了个由头回去了。
刚走出大门,就被一个长发的中年男人拦住。
“同志你好,你有没有拍电影的打算,我看你形象好,气质佳……”
一看就是骗子,沈明月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这是我的名片。”穿着牛仔马甲的男人递过来一张烫金名片。
“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前面就是派出所,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咱们可以去派出所当着警察的面谈,我是不想错过你这种好苗子。”
刚好一个民警走出来,沈明月躲到民警的后面:“他跟踪我。”
牛仔马甲当着警察的面也不害怕,主动拿出来自己的证件:“我是个导演,拍电影的,这些都是我的代表作。”
这个警察沈明月也见过,就在附近住,叫张金顶。
核实了男人证件之后,张金顶转身看向沈明月:“他不是骗子,不过明星不好当,现在是狼多肉少……”
“你跟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你身上有灵动的感觉,你知道参演一部电影能拿多少钱吗?女二号都都能拿一万,我不能保证你当女一号,或者女二号,可是女三号是没问题的,少说也能有大几千块钱。”
沈明月收了名片:“我考虑一下。”
“嗯嗯,等你考虑好了,去名片上的地址找我就行。”
走到下个垃圾桶,沈明月就把烫金的名片扔进去了。
她是蹲了很多年的监狱,可她的脑子是好好的,要是挣钱那么容易,街上怎么会那么多乞丐。
她是长得比其他女人漂亮一点,可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天上掉馅饼,绝对是陷阱。
她刚回到家板凳还没坐热乎,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雷阵雨。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从那段恐怖的记忆里走出来,像是电影慢放一样,那渣男是怎么踹打她的母亲,她手里的刻刀一点点割破男人的动脉。
殷红又滚烫的血液像是瀑布一样喷涌了出来,沿着她纤细的手腕,一点点地无落在地毯上。
她好似又走进了那个雨夜……
吱呀一声门开了,沈明月攥紧了手里的水果刀,朝向门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