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时安茫然无措地垂下手。

　　他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整个身子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宋念手足无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想靠近薛时安却又一次一次地被推开，最后也只能站在一旁红了眼眶。

　　解剖室里的解剖本应该继续的，他跑出来后，还有副手在继续。

　　薛时安蜷缩在地上一遍遍强调不可能的时候，副手出来了。

　　“薛老师，这边结果已经全部出来了，我直接说给您听？”

　　看着薛时安这副模样，助手不太敢贸然开口。

　　是陆怀行出示了证件，授意他直接说的。

　　薛时安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好的，那我直接跟您说了。”

　　“结果如下——”

　　“死者薛汐语，女，十岁，死因，脏器破裂。经尸检，于死者体内发现五处贯穿伤，伤口不一，其中三处为匕首所致，两处为铁钉所致。死者体表伤口二十八处，其中十八处深可见骨。死者头部受过较重的击打，存在淤血。死者牙齿掉落五颗，其中三颗为受击掉落，两颗……是人为拔下来的……”

　　“死者下体撕裂伤严重，我从中提取出了五种不同男性的DNA……”

　　副手越说，语气越凝重，眼眶越来越红。

　　解剖室里的几位助手也收拾好走了出来。

　　每个人都在发抖。

　　气得发抖。

　　全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紧紧握起了拳头，义愤填膺。

　　有人咬牙切齿，狠狠骂了一句：“人渣！”

　　“我一定要抓到这几个人渣，将他们绳之以法！”

　　而薛时安，开始痛哭起来。

　　他哭得好伤心啊。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

　　我想不通，所以我笑了。

　　我笑得张扬肆意，极尽嘲讽，我指着薛时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快要喘不上气。

　　“薛时安，你哭什么呀？你能告诉我吗？我真的很好奇——”

　　我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从前自动备份的通话记录。

　　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那个让我彻底绝望的，冷漠的声音。

　　“薛时安，求你了，会死的，求求你……”

　　他说：“那就去死啊。”

　　薛时安的哭声停了。

　　他开始发抖，抖得好厉害。

　　“你让我们去死。”

　　“所以西西真的死了，而我现在生不如死，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嗯？你不高兴吗？”

　　“你哭什么呀？”

　　“今天是你和我离婚的好日子，还是你和宋念即将领证结婚的大喜日子，你怎么不笑呀？宋念那么高兴，你怎么不高兴呢？终于没有人绊着你了，你笑啊——”

　　我的笑声逐渐成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声，凄厉哀惋。

　　“你们一起做课题，接受采访，被人羡慕天生一对，可我的西西还在等，她躺在那里，多冷啊。”

　　“我的西西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最不该做的，是选择出生在我的肚子里，成为你的女儿。”

　　“她那么喜欢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却从不在意她。”

　　“以前是醉心科研，如今，是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哈哈……”

　　笑到最后，我呼吸不畅，是陆怀行轻轻帮我顺的气。

　　而薛时安拍开了宋念伸过去的手，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爬到了我的脚边。

　　“阿宛，阿宛，我……”

　　他不知道应该跟我说什么，他甚至不敢说自己错了。

　　多么苍白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