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舒窈不紧不慢地说道:“许姨娘不必害怕,如今你也在这里跪了一炷香了,就当是你心中愧疚,自愿请罪跪下的吧。”
说罢她又去扶许姨娘,“快些起来,青蝉,崔嬷嬷,把六姑娘和八公子也扶起来,最近天冷,可千万不要受凉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母亲苛待姨娘和她的孩子了。”
许姨娘被她这两句话说的身体一僵,还真被她扶了起来。
八公子名叫姜轩宇,今年十三岁,往常一直被许姨娘悉心呵护着,心思全在脸上,明间宽敞,只烧了一盆炭火,他又在地上跪了许久,有些受不住了。
“姨娘,我要回去。”
他根本不想见什么嫡母,也不想在这里跪着,他想回去让小柔给他暖手。
“你忘了你在院中是怎么与我说的了,你说你思念嫡母,想去找她请安,如今你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再坚持一会儿,兴许就能见到嫡母了。”
许姨娘轻轻拍了拍他,笑容恬静,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可那抹笑怎么看怎么不对。
姜含雪低着头,声音可怜:“母亲到现在还不愿意出来见我,是不是雪儿哪里做错让母亲讨厌我了?”
许姨娘又开口安慰她:“不会的,太太待人和善,是最心软的人,哪里会讨厌你。”
姜舒窈被他们吵的脑子疼,不想和他们继续纠缠。
“许姨娘,方才你伸手推我的事我便不计较了,但还有一事,我需得提醒一句,还望姨娘不要怪舒窈多嘴。”
“六姐和八弟虽然是你的亲生孩子,可他们也是你的主子,他们敬重嫡母,偏没挑个好时候来,你应该开解他们,让他们下次再来,而不是撺掇他们继续跪着,不仅落不得一个好名声,这种天气下,还极有可能受凉。”
看着许姨娘惊诧的眼神,姜舒窈微微一笑,“许姨娘下次可要注意才好,否则你怎么能担得起。”
许姨娘煞白了脸,“是,七姑娘,婢妾知道了。”
姜含雪不乐意,“七妹妹,你休要乱说,姨娘哪里撺掇我二人了?”
“好了,雪儿,她是你嫡妹。”
“嫡妹”这两个字刺的姜含雪心中一痛,她看了许姨娘一眼,双眼含泪,倔强地扭过头去,没有理她。
许姨娘看到她的表情,心疼不已。
不多时三人告辞,姜舒窈看着他们的背影,面上沉默。
上一世她一直在病中,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让许姨娘这么一闹,母亲和父亲的关系也越发紧张,还落了个苛待姨娘及其子女的名声。
她这次来,也并非是想修复母亲和姜弘博的关系,只是不想让母亲的名声受损。
想到这,姜舒窈扭头看着西次间的帘子,母亲就在里面。
谭绎心是忠勇侯唯一的孩子,出身将门,容貌又出挑,不知为何嫁给了姜弘博,后来便先后生下了兄长和自己。
只是,在她两岁时,忠勇侯抗击突厥时英勇战死,母亲听说这个消息后,呕出一口血,缠绵病榻。
后来病好了,母亲却再也不管事了,整日待在小佛堂内,连儿子和女儿也不看一眼。
那时姜舒窈两岁,一直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母亲突然不理自己了,哭着要去找她,却被拒之门外,也因此,姜舒窈算是被姜轩和带大的。
而他们的父亲姜家二爷姜弘博,有四个子女,可他只喜欢姜轩和这个极为出息的儿子,对于姜含雪和姜轩宇,他对许姨娘爱屋及乌,平常去许姨娘的院子时还能和他们说上两句话。
可姜舒窈甚少和这位她名义上的父亲说过话,但她早已习惯,从未奢求过父亲的关爱。
她只有对她呵护备至的哥哥。
直到她被魏王强行带到魏王府,她也一直都以为母亲是不爱她的,可她却听说,母亲知道此事后,缠绵病榻,两年后郁郁而终。
想到这,姜舒窈的眼眶瞬间涌上些许晶莹的泪水,母亲是爱她的,她却让母亲担心了……
崔嬷嬷看到她的眼泪,立马出声安慰:“姑娘怎么了?诶呦呦快别哭了,太太看到了会心疼的,老奴也心疼的不行啊。”
姜舒窈素白纤细的手执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滴,语气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母亲想见我吗?”
“姑娘作何问出这种傻话,太太怎么可能不想见你,她最关心的就是你了。”
听到这话,姜舒窈才破涕为笑,如同晨间带着霜露的白芙蓉,纯美中带着一丝娇憨,不复方才面对许姨娘三人时清清冷冷的态度。
她对崔嬷嬷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嬷嬷,我先走了,等明日哥哥回来了我和他一起来看母亲。”
说罢姜舒窈就转身走了。
一想到要见母亲,她心中就开始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还是等明日哥哥来了和他一起吧。
她也很久没有和哥哥好好说过话了。
姜舒窈走着,唇角不禁又勾起一抹弧度。
可随着她的松懈,紧随而来的就是身体的虚弱,头脑也昏沉了一些,她把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热。
这时青蝉也赶上她了,“姑娘,你又不等我,说好的风帽也没有戴。”
青蝉看了眼自家姑娘光洁的额头,总觉得被寒风吹的有些红。
“不若下次戴个抹额吧,姑娘觉得怎么样?”
姜舒窈虽然身体不舒服,可心中正开心,说话时唇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听你的。”
青蝉怀中抱着那个风帽,看到姜舒窈唇角的笑意,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她家姑娘可真好看。
“姑娘,你今日笑了许多次呢。”
往常只有二公子来的时候姜舒窈脸上才会带上一些笑意,在扬州时,收到二公子的信或是许家那个表叔来的时候,姜舒窈也会笑一笑。
“因为我今日开心啊。”
姜舒窈眉眼弯弯地看着青蝉,又从斗篷里伸出手,将青蝉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
“好青蝉,今日你辛苦了,发髻都跑乱了。”
她的手一直握着青蝉塞给她的手炉,自然也沾染上了一丝炭火中的香料味,是檀香的味道。
青蝉鼻尖倏地传来这一阵香味,让她的脸都红了。
“姑娘……你不要取笑我了……”
“这并非取笑,是爱惜。”
“姑娘……”